安醒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是会做菜的,她甚至还去报过厨艺班,手艺算不上顶好,但绝对不算差。
当大嫂二嫂在着手准备晚餐的时候,她也去帮忙了。
家里米金贵,一般时候晚上吃的都是番薯,然后菜也都是些素的,放在桌上,一片的绿色,油不知道是什么油,吃起来总有股淡淡的腥味。
“大嫂,这是什么油啊?”安醒站在炒菜的张燕身边问道。
“猪油。”张燕从碗里舀出一勺猪油回答道,“家里还有些牛油和羊油,你到时候可以换着尝尝。”
“大嫂,让我来炒吧?”
看到张燕只是放了油,盐等东西,然后伴着青菜随便翻炒了几下就盛起来时,安醒突然觉得胃口都小了几分。
“你会?”另一边在洗菜的二嫂插嘴道,“你不是失忆了吗,还能记得怎么炒菜?”
张燕也同样看着她,心里回想起白天幺妹说的话,难不成阿秀是真的恢复记忆了?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怀疑。
安醒被她看得汗毛竖起,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她眨眨眼,表情懵懂无害,回答说,“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只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应该会。”
“那你来吧。”张燕将位置空出来,手上的锅铲也递给她,“我去看看二娃他们回来了没。”
“嗯。”
安醒接过铲子,动作缓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熟练。
等她们菜烧的差不多了,家里的小孩们也从学校里回来了。
他们背着布做的小背包,蹦蹦跳跳得从门外蹦进来,一进门,就喊着,“好香啊,阿娘你今天做了什么?”
“饿死鬼来的?先把书包去放好。”张燕笑着拍了下已经爬上桌的娃子,伸手将书包从他的身上拿下来。
安醒拿着最后的土豆片放上桌,换来小孩崇拜的眼神,“三婶婶!是你做的吗!?”
“是啊,二娃等等要多吃点哦。”安醒微微一笑。
又过了半个小时,家里的男人都回来了,就连王柱,也背着一大包药草进门了,一进门,就进房间去看安醒。
但是婆娘没见到,反而见到睡在自己床上的小孩。
他皱眉,将药草放到门后面的角落里,黝黑的面孔板起来,跟个地狱来的黑无常似的,盯着闭眼的小孩,就想要单手将人拎起来。
幸好安醒及时进来了。
她一把拉住王柱,没去看对方令人害怕的表情,轻声说,“小宝刚刚早上发烧了,是我把他抱过来的,你别生气。”
“你抱过来的?”王柱的气已经顺了一点了。
“我们先出去说,别把小宝吵醒了。”安醒示意他说话轻点,然后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一出门,家里的其他人就已经搬好桌椅准备吃饭了。
中间留出了两个位置给他们。
幺妹见着王柱和安醒两人,只看了一眼,没说话,就低头管自己剥着番薯,手上的番薯被她剥的坑坑哇哇的,她也不停。
今天阿爹去了兄弟家不在,只有兄弟三人和各自的媳妇小孩,饭桌上难得的气氛热闹。
安醒这是第一次和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难免有些拘谨,尤其是王柱的大哥二哥有些沉默寡言,就是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的,那两人也都是热打不动的冷淡表情。
“阿娘,我想吃那个。”坐在林芳身边的女娃指指安醒前面的土豆片,声音怯怯的,眼睛却直勾勾的。
“我也要吃!”
“还有我!”
几个小孩争相恐后的,让提着心的安醒看得好笑,然后伸手将土豆片放到了中间。
幺妹暗暗嘁了一声,然后王柱就问她,“你今天去哪了?”
幺妹回答,“去隔壁村找小月了啊,怎么了?”
王柱说,“这两天都别乱跑了,到时候陪着大嫂来送饭。”
“哦。”幺妹应了一声。
她向来最听王柱的话,也和王柱最亲。
在昏黄的灯光下,安醒安静得坐在王柱的身边,听着他们边吃边讨论今年的打算。比如王柱说过两天,他就要下山去找工作了,不能一直待在田地里,到时候收成不好的话,今年就没法过年了。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大哥说。
“二娃说学校里新来了个老师,我们得送点东西过去。”
“行!到时候我下河去捕两条鱼,给那老师送过去两条,剩下的我们自己吃。”王柱水性好,一般这种下河的事也都是他去的。
他们已经吃好饭了,女人们起身收拾饭桌,而男人依旧坐在椅子上,小孩们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作业本写作业。
他们握着的很多都是铅笔头,很多握不住的小铅笔头,都被绑了木头,然后小孩们握着木头写字。
大娃因为小时候发烧,导致反应比别人迟钝,识字和写字都比别的孩子动作要慢,当别的小孩很快得写完作业,都开开心心得在院子玩时,他还在一字一顿得划着笔画。
“ren——人,人们,niu——牛,牛奶……”他读得很慢,但是口吐清晰,能精确得读准每个生词。
安醒很喜欢他认真读书时的模样。
刚刚别的几个孩子,读书时毛毛糙糙,“牛奶”读成“浏览”的,就是她偶尔忍不住纠正一下,她们也是嘻嘻哈哈的,然后仍旧故我。
又待了一会,安醒拿着装了一个玉米和一个番薯的碗回到房间。
小孩已经醒了,正在发呆,都没注意到她进来,只是盯着头顶的蚊帐,眼神缥缈。
安醒猜测他在想自己的家。
这个时候,男主的家庭还是幸福的。剧情里男主的母亲若不是为了找他,后来也不会出车祸,他的父亲更不会娶个面善心恶的后妈给他。
“小宝。”安醒喊了他一声,坐到床沿,将手里的碗递过去,“吃饭啦。”
“你有没有想过逃跑?”小孩转过脸对着她,问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问题。
安醒动作迅速得捂住他的嘴巴,往后看了看门还是掩着的,大松一口气,她严肃道,“现在不要说这两个字,跑不掉的。”
从山上到山下,只有一条小路,还要走一个多小时,根本避不开这个村里的人。如果走后山的话,危险更是数不胜数,一不小心真被狼吃了怎么办?
小孩似乎只是想起来提了一嘴,又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得想问问安醒,被安醒警告后,他就安静了,自己坐起来剥番薯吃。
王柱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将番薯和玉米吃掉,并对着安醒说,“我想喝水。”
“想喝自己滚起来去喝。”
不等安醒回答,王柱就几步上前,将小孩从被窝里单手拎了出来,一把丢到了门外,然后关上门。
安醒愣愣得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直到王柱关门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门重新打开。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宝还病着呢。”她一把抱起站在门外的小孩,重新抱回了房间里,坐在床边上。
“病了就更不能进来了,你身子骨虚,被传染了怎么办?”王柱皱着眉,颇不赞同得看着安醒,没一会他又道,“说起来,你今天还没吃三婶给的药。”
他从那一大袋子里随手拿出一些,然后开门打算去厨房,临走前,他说,“我不同意他睡这,你把他抱去和大娃他们睡。”
家里的小孩子除了刚出生时能跟爹娘一起睡,之后就是和其他兄弟姐妹挤在一个房间睡。
夏天的时候要是挤在床上热了,那就睡地板,或者直接拿着草席子到院子里睡,冬天了,大家挤在一起也刚好取暖。
王柱能同意小孩睡那里,也是变相得承认了小孩的身份,认准他是自己的儿子了。
安醒虽然不想让小孩离开,但是她知道,王柱有时候是没那么好说话的,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反驳。
比如他吃了秤砣一样要买下原身。
她抱着小孩从床上起来,拍了拍后者圆润的屁股蛋,“阿娘抱你去。”
“手拿开。”小孩的耳朵可疑得红了一瞬,但是安醒没有看见。
“你身体还弱着,还是阿娘抱着你去吧。”
小孩不说话了,只是别扭得扭了几下屁股便不动了,趴在安醒的肩膀上,乖得很。
小房间里被子和床铺很乱,大家都是今天我睡这个窝,明天我睡那个窝,谁都没有固定的,高兴睡哪里就睡哪里。
此时小孩们都横七竖八得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七嘴八舌得问着,“三婶婶你来干嘛呀?”
“那是小弟弟吗?”
“三婶婶,小弟弟是不是来跟我们睡?”
他们兴奋得动来动去,本就紊乱的被子变得更乱了。
安醒担忧得看了眼怀里的小孩,然后将他放到地上,对床上的几个说,“三婶来给你们整理一下床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谢谢三婶婶!”
“三婶婶你真好~”
几个小孩登时就赤脚下了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双双眼睛欢喜得看着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