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从会议厅离开,奚延和童桐各自沮丧,看了看对方的脸,更丧了。
“我怎么觉得那个老头子不相信我们?”奚延问她。
童桐点头:“是的,如果真的信了应该就把我们抓去实验室关起来研究了……唔,你别瞪我,真的,最起码要跟我们签个保密协议的,不然他现在要投放的项目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怎么可能放我们出去乱说。”
“你是说,他把咱俩当成神经病了?”
“大概率是这样的。”童桐也很无奈,“不过想想也是,你说咱们这情况,放谁都不会相信啊,我都不信。”
奚延有些急躁:“你不是博士么,你想想办法,现在怎么办?”
“我是博士又不是术士,我们平时的工作都是有理有据的,这种超自然现象我解释不了啊……要不回头我搜搜论文,看怎么解决吧……”
“别回头了,赶紧的,现在就回去搜,咱俩一天不换回来你一天别睡觉!”奚延捏了捏额头,“你跟冬冬说晚点儿回国,先在这里把事情搞定。”
两个丧气的人并肩回了酒店,奚延怕童桐偷懒,跑去她房里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视频,顺便监督她有没有好好看论文。
童桐想到师哥说组团去钓鱼了郁闷得不得了,原本以为是愉快的出国旅游,结果遇见了这档子事。
她悲愤地看向歪靠在沙发上的奚延,非常不满:“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查查资料啊。”
“不行,我肚子疼。”奚延抱紧了枕头,“而且我有阅读障碍,你那些什么论文我看不懂。”
“我给你找两篇文学类和民俗类的文章看,没有数据的。”
“那也不行,他们不说人话,我看不进去。”奚延把手机转向童桐,“我在看灵魂互换的电影呢,说不定也能找到换回来的方法。”
“……”童桐嘴要撅到天上去了,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奚延看出来她不高兴了,为了让她保证工作效率,他又说了句:“那个什么知网还是什么网的,要开通付费权限的你都开最高级的,我给你打钱。”
童桐不屑地“嘁”了声,有钱了不起啊。
日头渐渐落下,窗外的阳光照进屋里,照在童桐的脸上,让她有片刻的眩晕感。
她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顺便做了套广播体操。
奚延打了个呵欠,揉揉看电影看得疲累的眼睛,放下手机告诉她:“我现在看到有这么几个可能换身体的方式,一个是每月十五月圆夜,人在情绪极度失落甚至想死的情况下可以换过来;一个是陨石撞地球的时候可以换,这个概率太小先跳过;一个是要喝什么奇怪的酒,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所以也不行;还有一个是一起跳海,离这不远就是海,可以试试。”
“我看到的有关论文差不多有三类,一是磁场原因,比如什么月圆引起的潮汐变化;一是天体变化,你说的陨石撞地球;还有量子运动相关,量子纠缠之类的。”
“你看,你那边看论文和我这个看电视没什么区别啊。”
“我这是科学,你那是文艺创作!”
“管用就行。”奚延打开天气预报看信息,“咱们找个雷雨天试试吧,嚯,明天就有雨。”
“我只找到一些原理分析,但是没有找到明确有效的办法来解决,我们不要贸然行事吧?”
“你那查的跟我看到的也差不多吧,那些写论文的都没遇见过这事怎么写解决办法?等咱们换过来你去写,写怎么换。”奚延用力眨了眨眼,“一会儿我带你吃顿好的,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海边等着。”
“等什么?”
“等雷啊。”
“……我不去。”
“由不得你。”
“你疯了吧!被雷劈会死的!”
“那你说怎么办,那个傻X科学家又不信我们,咱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了啊。而且特殊天气那些什么量子啊粒子啊肯定都不一样对吧,你不是说跟这些东西运动有关么?”
童桐看奚延抓狂的样子,有些害怕,不敢再顶嘴了。
奚延见她沉默,走过去踮起脚,拍了拍她的肩:“相信我,你不是说咱们俩是脑电波串频道了么,刺激一下说不定就串回来了。”
童桐抿着嘴点了点头,但愿吧。
隔天清早果然是个阴云密布的天气,奚延五点半就来敲童桐的门,拽着人要去海边。
童桐心慌,提议吃饱了再上断头台,被奚延一巴掌拍在背上:“不会说话。”
两人随便吃了几口就往海边走去,酒店离海不远,这会儿天太早,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童桐不安地提议:“要不咱们再吃一会儿,等人多了再出来吧,万一出事了也好有人叫救护车对不对?”
“就现在,人多了再串到别人身上不是更麻烦么?放心吧,有我在呢。”奚延努力稳定军心,连拖带拽地把人拉到了海边。
天上乌云密布,海上看起来变幻莫测,如同能把人吞噬的妖怪一样可怕。
童桐死活不肯往水里走了:“你会做心脏复苏按压么?如果一会儿我心脏骤停了你能救我么?”
“我昨晚又看了些案例,说是人在濒死状态时灵魂容易离体,心脏骤停说不定就换回来了。”
童桐快哭出来了:“就算换过来了也是两个死透了的人了,换回来还有什么用啊?”
奚延已经拿出昨晚去买的两个电击棒了,他塞给童桐一个,鼓励她说:“电我。”
“你神经病啊!”童桐把电击棒扔在沙滩上,要往回走。
“那不电了,咱们往水里走走试试,不走太深,蹲到水面以下憋气。”奚延想把人搬到水里去,可童桐现在的身板太重,他搬不动。
奚延都要给童桐下跪了:“姑奶奶,万里长征走一半了,咱们就去试试吧!”
“一定有科学的解决办法的,你这是在送死!”
“科学家都没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奚延屏气使劲用力,终于把童桐拉进了水里。
海水冰凉,奚延咬着牙往深处游,小腿忽然抽了筋。他这才意识到这具脆弱的身体没法跟他原来的比,尤其还是在失血过程中。
他感到体力不支,决定暂且搁置这个计划,抬头看了看天,远处的乌云之间猛地劈了个雷,照亮一整片天空。
奚延对着童桐喊了句:“先回去吧!”
喊完没听见回应,头顶的两片云彩碰撞在一起,下起大雨来。
奚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童桐又喊了句:“喂!回去吧!你不是要回去么?”
童桐直直地站在水里,没有说话,上下起伏着。奚延暗叫了一声糟糕,她这是溺水了。
他游向不知何时跟自己分开了挺多距离的童桐,一只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划水往岸上游。
童桐仰躺着无意识地挣扎了几下,随后就不动弹了。
用女人的身子拖男人游泳实在费劲,而且之前把童桐拖过来也用了不少力气。奚延的小腿隔两分钟就抽次筋,而童桐占据着他日常健身的矫健身体却晕乎着不会使用。
终于,两个人费劲地上了岸,奚延把童桐平放在沙滩上,用力按压她的胸腔,掰开她的下巴对着嘴巴做人工呼吸。
几组急救措施之后,童桐吐出一口水,咳嗽着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奚延离自己贴很近,意识回笼前似乎想起来一分钟前他对自己做的事,又气又恼,抬手一巴掌就要打他。
被他攥住手腕:“我这只手,可从来不打女人。”
“你又不是女人!”
“起码现在身体是。”
“我……呸,呸,我要回酒店!”童桐说了两句话嘴里就灌进不少雨水去,她用力呸了两口,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腿软。
奚延自知理亏,看她那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弯着腰站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回去。”
童桐也不客气,她现在确实感觉头晕目眩的,缺氧后遗症。她往前一扑,轻巧地跳到奚延背上去。
噗通。
两人双双砸到地上。
奚延被压在下面,再次高估了这身体的承受能力,吃了一嘴的沙。
两个一嘴雨和一嘴沙的倒霉男女相互搀扶着进了酒店,刚进大堂就有服务员震惊地盯着他们,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童桐跟人家道了谢,拉着奚延快步走了。
服务员看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和时不时的雷电声,怀疑这两人是要殉情的情侣,关键时刻又改变了心意。
“殉情”未果的二人回到各自房间,此时也不过七点多钟,好多人还没起床。
大概是奚延的身体抗打击能力比较强,刚才都快淹死的童桐现在又觉得缓过劲儿来了,她叮嘱奚延闭着眼回去泡个热水澡:“就用水冲就行了,不要碰我的身体。”
奚延走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体一阵阵的打哆嗦,也怕找了凉,跟童桐告别后回到房间,刚拿出换洗的衣服要进浴室,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跌倒在地上。
昏过去之前,奚延开心地想:太棒了,这是要换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