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这场交谈不到一个小时便已接近尾声,对面的男人话极少,对于蒋深的情况不过问,不多话,只偶尔应声,算作回复。
交代清楚后,蒋深靠向身后的沙发,笑了笑,“你是陆晏斌的发小儿,我信得过。”
蒋深掏出烟盒,烫金的质地。他抽出一根递过来。
陈陷接了,拿在手上转了一圈,没点。这种上乘烟,劲不够大,注重香醇,他不喜欢。
蒋深不抽烟,把烟盒静静摆在茶几上,问:“这次回来休息么?”
陈陷摇头。
部队人才稀缺,他被二次召回,一个月后就要返程,趁这段时间回来查一拨人的资料而已,恰逢蒋家正乱,需要保镖兼司机,陆晏斌和蒋深是熟人,就介绍他来帮忙,也当放给蒋深一个人情。
从前这档子事都是张霁青趁休假干的,赚点钱补给他们队里用。上头说是给补贴,实则杯水车薪,有音无信;地方太远,条件太艰苦,有些东西都落不到实处。
陈陷从前看不上张霁青干的这些活,那会他还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个,看不懂张霁青的有苦难言。可今时不同往日,自打张霁青牺牲后,他不知道抽什么风,竟开始沿着他的老路走。
想起张队,陈陷的眸光暗了几分。
“我先走了。”
事情谈得差不多,陈陷起身准备离开。
蒋深的手机铃声是在这时候响起的,他摆手势示意陈陷稍等片刻。电话接通后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眉头微蹙起来,“你刚回国,能不能安分一点?”
蒋深的办公室空旷静谧,手机那边的女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行,如果我没被打死,你记得到医院接我。”
这股冷漠刻薄的劲儿,对面坐着的陈陷不觉得陌生,跟眼前这位蒋总如出一辙。
这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妹妹。
他接下来要保护的对象。
陈陷无意听人打电话,嘴巴上虽没说话,眉间已有隐约的不耐。
蒋深很快挂断电话,看他一眼,似在犹豫,“你等会有什么安排?”
陈陷说话不绕弯:“什么事儿?”
“蒋纹在酒吧被人找茬了,你去看看,别让她胡闹。”
被人找茬儿,还能胡闹?
陈陷没说话。
蒋深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轻叹一口气,坦言道:“是这样,她好朋友去酒吧捉奸,对方开酒吧的,是个新地儿,我没听说过,一时半会也找不了熟人。”
末了,加上一句,“她刚回国,我怕她惹事。”
了解清楚事情的大概,陈陷心里才能有个数。
只不过,酒吧,捉奸,打架。
他这是得陪个小太妹过家家?
陈陷皱了下眉。
蒋深说:“我把你电话发给她,叫她和你联系。”
“不用。”陈陷起身,“把她的发给我,我给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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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BAR.
陶暮破口大骂完小三“□□”之后,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然后愣在了原地。
到底是被出轨的那一方,影响战斗力。
打人的姑娘是陆晏城新欢,年纪不大,穿着新潮,头发染着亮粉色,打起嘴炮来气势汹汹,一看就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主儿。
“大姐,你他妈找个酒瓶看看自个儿那样儿,都被人抛弃了还眼巴巴贴上来,上杆子找骂呢?我也是奇了怪了,你管不好自个儿男人,冲我发什么火?行,我把陆晏城还给你,但你问问人家看得上你这张老脸吗?”
他们那一桌人都是年轻人,捧场得很,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目光戏谑的瞧着她们。
陶暮还穿着上班的衣服,黑西服加包臀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典型的都市白领打扮。但无论她抹着cpb的精华,还是拎着爱马仕包包,脚踩Prada高跟鞋,此时此刻,都没眼前这姑娘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值钱。
年轻真好,犯了错都敢理直气壮。
可陶暮也才24,大学毕业刚两年,直接进了家里的公司,生活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这种气。
蒋纹倒是很想见见让这俩女人争的头破血流的陆晏城,不过可惜了,他不在场。
粉毛姑娘见陶暮不反击,旁边站着的蒋纹也不吭声,气焰更嚣张,“怎么着?你俩都不吭气,搁这儿当模特呢?我们可不给钱。”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蒋纹呼了一巴掌。
蒋纹收回手,语气淡淡的,“怎么说话呢。”
“靠!”
粉毛没想到蒋纹会突然动手,这一拍,气势上的差距就出来了,搞得她像个瞎闹的小屁孩,现在被大人收拾了。
粉毛指着蒋纹的鼻子,“你敢打我?”
“小姑娘。”蒋纹抬起眼,“甭指我,我脾气不太好。”
“指你怎么了?就他妈指你怎么了?这是我哥的地盘,我今儿就是打你你都得受着!”
陶暮没战斗力,蒋纹有。她什么也没说,走上前,一把扯住粉毛的头发,生生将她拽的弓下腰来。
“打我是么?”她在她耳边笑的灿烂,“我倒是受得住,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打。”
蒋纹下手狠,粉毛疼的直抽抽,感觉头皮能被撕下来,两只胳膊在空中张牙舞爪,突然扒住蒋纹的手腕,指甲狠命抠进去。
蒋纹生的细皮嫩肉,几乎顷刻间手腕就见了血,但她无动于衷,手间的力气越使越大。
“操!你们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救我!”粉毛哭着嗓子喊。
蒋纹气势太吓人,一行小年轻还没敢有所行动,倒是叫醒了一直发懵的陶暮。
她刚从蒋纹手里接过那一把头发,粉毛的表哥带着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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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陷给蒋纹打电话,一直忙音,没人接。
他按地址找到酒吧,推开门进去,烟酒气给他熏了一脸。
灯光打的乱七八糟。陈陷拨开一具具扭动的躯体往里走,喧嚣吵闹中,有一处聚了一帮人,动静不小,好几桌人都冲那个方向看。
陈陷顺着看过去。
一群男人围着仨女的,其中一个黑裙子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另一个高高瘦瘦,穿银色衬衫,被一粉头发姑娘推了一把。
陈陷正分辨着哪个是蒋纹,不远处,那个银衬衫女人取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胡乱一箍,腾出手来对着那粉头发姑娘就是一掌。
力道估计不小,因为姑娘直接被扇的转了个圈。
场面迅速陷入混乱。
蒋纹被人重重踹了一脚,直接摔在地上,她面色发白,似乎痛极,紧紧咬住下唇。
陈陷把手机装进裤兜里,大步过去。
蒋纹小腿钻心的疼,她知道自己躲不开迎面砸来的酒瓶,索性闭上眼。
接着,陶暮的惊呼声她听到了,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她被一只强劲的胳膊揽进怀里,继而埋入一个滚烫而坚硬的胸膛,扑面而来的是陌生却浓烈的男人气息。
蒋纹的脑袋只恍惚了一秒便清醒过来,她一只胳膊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把自己撑起来,脱离他的怀抱。
男人太高,她只得仰着头看他,光影交错,那张脸不清晰,但胜在五官立体,大体上来看,型儿不错。
“我哥让你来的?”她说。
“嗯。”
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陈陷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他替她挨了那一下酒瓶子,肩头已经被血渗透,但他穿黑色衣服,看不太出来。
听到回答后,蒋纹的视线没在他脸上多停一秒,她径直越过他,去找另一边的陶暮,大有把眼前的烂摊子丢给他处理的意思。
对于她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陈陷咬了下牙。
他调整着肌肉的紧绷力度来缓解疼痛,又有四五个人围过来。以他的身手,伤着肩膀对付这些花拳绣腿,也绰绰有余。
陈陷打架向来速战速决,动作干净利索,背后长眼了似的,几个人的偷袭没一个落到实处,三两下便放倒一堆,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
围观的人直叫好。
蒋纹在一旁看着。
救不救得了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打得过欺负她的人。
“这男的谁啊?”身旁的陶暮附在她耳边问。
蒋纹眼睛随着他走,轻轻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痛楚顷刻间便消失了。
“不认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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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身手不错啊。”
粉毛的表哥至始至终没参与,眼瞅着自己带来的人都被打成麻瓜,再不开口镇镇场面是不行了。
陈陷没搭理,站在一群倒地的手下败将中间,身上的气场形成鲜明反差。
粉毛表哥又开口,皮笑肉不笑的,“你这可是砸我场子啊。”
陈陷面无波澜的,“砸了,怎么着?”
表哥“哟嚯”一声,“你出去打听打听,问问开这酒吧的人是谁!”
陈陷掀了掀眼皮,“谁?”
那态度,根本没把人放眼里。
表哥被气的不轻,两眼一瞪,准备说点更有威胁力的,却被蒋纹截了话。
“打听打听……呵。”蒋纹走出来,挡在陈陷面前,嗓子里抖出一声冷笑,“谁给你的脸?”
“你他妈……”
“你他妈再嚷嚷一句,新开的老子也给你拆了!”
蒋纹那双眼是遇过生死的,承载着比常人更深的东西,她盯着人看时,震慑力十足,还有股渗人的狠劲。
表哥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男人,一瞬间唾沫封了嘴,真的没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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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陆晏城到场。
陶暮红着眼扑上去打他,粉头发也开始闹,蒋纹见状,想跟陈陷说一声先去外面等她,结果一扭头,人已经走了。
搞清事情经过,原来那粉头发小姑娘叫甘甜,是陆晏城一哥们的妹妹,今年刚上大一,有次酒局带了妹妹来,对陆晏城一见钟情。小姑娘追的紧,成天缠着他,但碍于朋友面子,一时半会儿摆脱不掉。
实在被纠缠烦了,他答应甘甜今天过来酒吧捧个场,也准备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
“公司临时有事,我就过去一趟,回来你们就给我闹成这样?”
陆晏城把不依不饶的陶暮拉开,皱起眉,“多大人了,你也跟着瞎闹?”
陶暮还抽着气,尖声打断:“是!我年纪大!当然比不得人小姑娘年轻!我这样就叫瞎闹,人家就叫年纪小不懂事,是不是?”
甘甜顶着一头被扯的乱七八糟的粉毛,终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丫能别抽抽了么?哭哭哭,哭得跟鸡叫似的,边儿呆着去行不?”
“甘甜!”
陆晏城这声人名喊的颇有几分威胁感,粉毛撇撇嘴,不说话了。
陆晏城瞪她一眼,目光往回转时,在蒋纹身上驻留几秒。
“你是?”
“她朋友。”蒋纹下巴冲陶暮指了指。
陆晏城若有所思的说:“感觉以前没见过。”
蒋纹没搭腔。
见时机差不多,收拾烂摊子的人也来了,她无心继续留下听他们扯那些儿女情长,微微抬了抬下巴,说:“好好照顾她。”
陆晏城没吱声,蒋纹也没管,转过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