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气氛旖旎。赵安月擦去泪眼间的摩挲,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面前醉俯在案的沈星野。
她守着他,外面是雷鸣电闪,室内是烛光清宁。
赵安月慢慢伸出手,沿着他的头发,脖颈,一点点轻柔地抚摸下去——
侧脸勾动着精致的轮廓,睫毛和额前的碎发轻轻交叉。他似乎该理发了,淡青色的胡茬也起了些许犀利。
那一刻她仿佛再也不愿去怨恨缘分的浅薄,命运的作弄。只要沈星野愿意她留在身边,愿意跟她这样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哪怕,做他一辈子的眼睛……
沈星野醒来,只感觉宿醉的头痛一跳一跳的。自己身处沙发,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上身有点皱,袖子差点被拽出了肩膀。想来是赵安月有心想要将他拖起来扶上楼,但由于吴妈今天不在,她一个人实在力不从心,遂放弃。
沈星野看不到,但能想象出那个滑稽而温馨的画面。
其实昨天晚上,他仿佛还想借着酒劲儿跟赵安月再多说些什么的,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不争气地醉倒了。
记忆里,好像有说起过琳琳,说起过那个因为自己一时懦弱而错过的第一种幸福的可能。
“赵安月?”
沈星野起身,往楼上喊。
他以为赵安月已经回卧室了,可是半晌没听到动静,仔细屏息,才意识到淡淡的呼吸声是从自己身后传过来的……
原来赵安月就蜷缩在沙发上,刚才他自己躺着的脚下。像猫一样窝着,只占一小格的位置。沈星野愣了愣,俯下身,伸手摸过去,她身上貌似还穿着那件蓝紫色的礼服。
他从来没见过赵安月穿这身衣服,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好像特别适合这种颜色。
淡淡的蓝色,隐忍的忧郁,像月光下一抹小露。
只是这个白痴,都不会自己洗澡上楼睡舒服些么?
沈星野拽过丢在一旁的薄毯,挂在赵安月的身上。
下了一场雨的清晨,空气里有股清新的味道。
沈星野没有叫醒赵安月,也没有给司机老张打电话。而是一个人提着手杖出门。
经过优雅清净的别墅区,往前走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用手杖认真地点着盲道,走的很慢很小心。
“抱歉!”
手杖轻触在一只小小的橡胶轮上,沈星野顿住脚步,只听到一个女人温软柔和的声音。
原来,那是一个婴儿车啊。
年轻的妈妈一个人带着三四个月大的女婴,手忙脚乱拿纸巾的时候,不小心把童车推到了盲道上。
童车里的孩子咿咿呀呀了几声,仿佛向这个世界致以好奇的问候。
沈星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微微一笑,他点头冲那女人说:“没关系。”
“囡囡乖,跟叔叔说再见,咱们要回家家咯。”
三个月的孩子当然是不会说话的。女人尖细温和的嗓音模仿着孩子的语调,说‘再见’‘再见’。
“呵呵,还不会讲话吧?”
“嗯,才三个多月呢。”
沈星野笑了笑,挥手与她们擦肩而过。
他想:如果白珞娅的孩子还活着,差不多应该,也有三个月了。
沈星野到公司的时候才八点多,常规处理掉邮件之后,接到楼下前台文秘的电话。说有人要见他。
起初沈星野还以为是什么推销公关之类的,没想到一开门,闯进来的竟然是沈银河。
“你怎么来了?妈不是说,这个暑假要把你送出国去交流么?”
见到沈银河,沈星野多少是有点惊讶的。
要知道,从出事到现在,自己这个弟弟几乎没怎么露过面。
“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大四一开学我就过来你这里实习。今天都十三号了,还有半个月时间,你就不能让我过来熟悉熟悉?”
一听这话沈星野脑壳就疼,他开公司的又不是幼稚园。一个沈倩怡就够让他郁闷的了,再来一个沈银河……
“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
听到沈星野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话,沈银河的脸红了红,心里也知自己是瞒不过大哥的。
“我主要是因为赵安月的事来的。我想告诉你,这完全是我一厢情愿的。她已经被妈打了一巴掌,你就不要再怨恼她了行么?”
“事情都过去三五天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跟我谈判啊?”沈星野笑道,“我要是恼她,她现在岂不是已经被我折磨很惨了?”
“你……你别这么说……”沈银河轻轻咬了下唇,“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的。你对我和小倩一直都很照顾……”
“那是因为你们没惹过我。”沈星野走到弟弟跟前,照他肩膀上给了不轻不重的一拳,“万一有天给我知道你们背叛我,我一样对你们毫不客气你信不信?”
“信,哪有不信的呢?你放心,我虽然喜欢赵安月,但只要她还是我嫂子一天,我就不可能有非分之想的。”沈银河这边嬉皮笑脸地把沈星野给按到了座位上,双手捏着他的肩膀,“不过大哥,万一哪天你要跟她离婚了,我可不可以……”
“沈银河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是说万一么?”
“滚。”
“可我听说你对赵安月又不好,你心里有白姐……”沈银河越说声音越小,在沈星野面前,他本来就没剩多少的气场就更加荡然无存了。
“你听说的不准。”
“那好吧,反正,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这一次我要是真跟你抢了赵安月,你说将来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啊?”
“你抢我的东西多了,要下早下了。”
沈银河:“……”
其实从赵安月告诉她自己结婚了的那一刻开始,短短一条校园林荫路,沈银河想过一万种情敌,也想过一万种对战情敌的方式。唯独沈星野,面对这位大哥的时候,他绝对是不战自降的。
从小到大,他亏欠大哥的实在太多了。每每想到小时候那些事,他就觉得自己眼眶有点酸——
“喂,哥你最近有没有去复查眼睛啊?大夫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移植?”想起眼睛,沈银河多问了一句。
“前几天去的,没什么事。再等半年吧。”沈星野从来不愿意把负面情绪带给家人,即使心急如焚,在弟弟面前,他亦是不动声色。
“还要再等半年?”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等着我看到你这张不争气的小脸,忍不住揍你怎么办?”
“只要你眼睛能看到,我倒是宁愿被你揍。”沈银河小声嘟囔了一句,同时把眼睛往桌面上一瞄——
正好落在之前留在电脑后面的那半瓶眼药水上!
“哎!赵安月没跟你说么,这个药水不适合你。你怎么还放在这儿?”
沈星野凛然惊愕了一下,旋即转过头,空洞的眼神盯紧了沈银河:“你怎么知道?”
“啊?我——”
想起了妈妈郑丽欣的吩咐,沈银河心里暗暗叫了一声该死。一时着急脱口而出,忘了自己眼睛手术的事一直是瞒着沈星野的。
“你知道这个眼药水?难道赵安月说的那个同学,是你?那么,你又怎么会在用眼药水?”
“我?就……你们公司那个祁总监祁教授,课业负担太重了。眼睛疼。”
说话间,总经办的办公室被敲响——
祁斯文带着一些文件进来,刚好把沈银河的那番话听了正着。
“祁教授!”沈银河吓得僵住动作,手掌咔嚓一声,捏的沈星野差点痛背过气去。
“沈银河同学,我也是很佩服你的勇气。还有最有一节课考评,你现在就说老师的坏话,是不想及格了么?”
祁斯文笑道。
“不不不,我没……”
沈银河涨红了脸,溜着墙根就要出去。
却被祁斯文轻轻一拉手臂,拽了回来。
“别急着走,我今天过来顺便想跟沈总申请一个助理。你有兴趣么?”
沈银河全然没想到祁斯文会提出这个邀请,一时受宠若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祁教授,你……你真的想要我给你当助理?我……我怕我不行……”
“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祁斯文笑道,“如果你当建筑师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拿着图纸沙盘指点江山的,那你是不是对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我们三分之二的时间是要在施工地的,很多现场上临时出现的状况,不是纸上谈兵就能解决的。我的助理,基本上是需要亲手搬砖的。不知道沈家小公子,能吃得了这个苦么?”
“沈家的男人,没那么娇气。”沈星野坐在一侧,端起咖啡,幽幽道。
“大哥!这么说你同意了?”沈银河又惊又喜。
“我不同意有用么?这个家里,有谁真的会听我的?”
沈星野冷哼一声。<!--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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