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牛福勇打断道:“绕来绕去的,我可听不懂。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一切点到为止。如果将来出现什么意外,兄弟我永远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不会让你孤零零地冒这个险!”说完,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他道:“这个人叫瘸子,我们都这么叫,你可以联系他,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他处理的。不过,他肯定不会给你透露半个字。”
从溪河煤矿出来,陆一伟叫上李二毛往邻省赶去。路上,给这个叫瘸子的人去了个电话,两人约定在一个叫水泉坪镇的地方见面。
四个小时后,陆一伟来到指定地方。这是个比较贫穷的乡镇,和南阳县差不多,甚至不如石湾乡。
在一家小饭店,陆一伟见到了瘸子。
瘸子很是谨慎,进门前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才闪进了饭店。进了包厢,第一句话就问道:“死了几个?”
陆一伟在来得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将自己假扮成一个煤矿主与瘸子沟通。他不慌不忙地伸出三个手指。
“哦。”瘸子轻松一笑,坐下道:“不多,我还以为有多少了。有没有活人?”
“有一个。”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陆一伟道:“兄弟,我也是刚刚承包了个煤矿,不懂规矩,经过熟人介绍才认识你。有些事还得你多加指点。”
“这好说。”瘸子喝了口茶道:“不懂规矩没关系,只要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就行了。我干这行七八年了,每天都有死的人,没出过任何问题。伤者伤得厉害不?”
陆一伟故意道:“挺严重的,两条腿也没了。”
“那就直接火化了算了,这样的人留下是个大麻烦。”在瘸子眼中,伤者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根根闪闪发光的金条。
“那怎么弄?”
瘸子开始还警惕,看到陆一伟慌张的神情有些松懈下来。道:“火化不贵,每个人3000元,如果像你说得伤者要3万多。”
“差距怎么这么大?”陆一伟疑惑地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瘸子掰着指头道:“只要进了医院,要开具各种医学证明手续,相当繁琐。每个环节都有人在把关,你总得用钱摆平吧。这都不用你管,只要钱到位,把人拉过来就行了。”
“哦,在哪里火化?”陆一伟多问了一句。
这句话让瘸子再次警觉起来,盯着陆一伟上下打量着,问道:“你该不会是记者吧?”
陆一伟见自己有些急切了,双手一摊道:“你看我像记者吗?”
瘸子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看你是新来的,不说你什么。有些事,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你把钱交给我,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见对方如此小心谨慎,陆一伟沉住气道:“行,那我把人拉到哪里?”
“你先把钱交了,完了我会告诉你。”有了刚才的举动,瘸子变得格外小心。
“行!”陆一伟从兜里掏出2000元交给瘸子道:“这是定金,等晚上过来了再联系你。”
瘸子见对方这么不懂规矩,把钱推回去道:“兄弟,看你也是实在人,别人就没告诉你怎么做吗?我们从来不收什么定金,一次性付清。”
“啊?我交了万一找不到你怎么办?或者说处理不好怎么办?”
“哼!”瘸子冷笑了一声道:“兄弟,干这行和赌博差不多,都在一个赌字。如果你不信任我,有何必来找我呢?你好好考虑吧。”说完,起身摇头晃脑离去。
正如牛福勇所说,此人守口如**,套不出任何丁点有价值的线索。他决定先住下来,观察两天再说。
在水泉坪镇待了两天,也没发生任何异常,他决定去县里走一圈。一般情况下,像火葬场都是国营的,是不允许私人开设的。像这么小的地方,估计一个就足够了。在四处打听下,陆一伟找到了当地的殡仪馆。
他试图进去了解情况,可殡仪馆方面如同安全局似的,一问三不知,更不可能让其查阅相关资料。无奈之下,陆一伟让李二毛蹲守在附近,尤其是晚上,要注意其动向。
蹲守了将近一个星期,得到的答案很是失望,一无所获。陆一伟纳闷了,难道这段时间没有发生矿难?可瘸子说每天都有人找他,难道情况不实?或者说他们火葬的地方根本不在殡仪馆?
不过李二毛打听到的另一个消息让他倍感兴趣。李二毛说,他住的宾馆来了一伙奇特的人,行色匆忙慌张,一看就不是当地人,常常是白天睡觉,晚上出动,出于好奇跟踪他们出去。来到一个叫野狐乡的地方人就跟丢了。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陆一伟随即前往。找到该乡的卫生院,在旁边找了个旅店住了下来。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便有一辆面包车急速地驶进了卫生院。陆一伟定金一看,看到在医生的指挥下,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者抬进了医院……
陆一伟站在窗户前盯着卫生院里的一举一动,如同亲眼目睹侩子手杀人一般,惊悚而胆颤。在这里,被人们尊称为“白衣天使”在利益的驱使下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在他们眼中,伤者一文不值,而他所产生的价值却是至高无上的。当道德被铜臭所淹没,心灵被恶魔所禁锢,镌刻在大门口石碑上的“救死扶伤”已经被暴风雨冲刷的污*秽不堪,良知二字早已失去了价值所在,成为他们获取暴利的工具,手中的柳叶刀沾满了鲜血,凝固在良心的耻辱柱上。
陆一伟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很想立马冲进去夺下庸医手中的手术刀,让伤者活下来,可仅凭他的力量,又如何挽救呢。他观察了,卫生院的大门口到处有保安在巡逻,进门时查验各种手续十分严格,陌生人是很难进去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冲着面包车挥了挥手。面包车迅速发动了车,倒车到急诊室大门口,有人立马掀起了车后背。不一会儿,几个人抬着盖着白布的东西塞进了车里,麻溜地跳上车,驶出大门口。一套流程下来非常熟练,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用问,盖着白布的极有可能是刚才抬进去的伤者。
“快走!”陆一伟丢掉烟加上李二毛快步往楼下跑去,发动了车顺着面包车的方向跟了上去。
由于跟着太近,面包车似乎发现了异常举动。顺势一拐,几下就他们甩得没影了。虽没有找到准确位置,但有了大致方向,陆一伟决定不跟踪了,掉头折返回去。
进来容易,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刚走到一个路口,就看到一辆车横担在路上,开着远光灯晃着自己。
“坏了!”陆一伟意识到处境危险,可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逃是逃不掉了。李二毛反而沉着冷静,道:“一伟哥,你现在下车,我去应付。”
陆一伟怎么可能丢下二毛一个人,于是道:“不要慌,见机行事。”
到了车子跟前,李二毛将车停下来。几个男子迅速围上来,陆一伟仔细一看,其中一男子正是前段时间攀谈的瘸子。
男子走过来粗鲁地打开车门将李二毛拉了下来,陆一伟下车后,与瘸子相互一对视,机智地道:“兄弟,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瘸子也认出了陆一伟,瞪大眼睛道:“你不是……”
“对,我们之前交流过。”陆一伟赶紧道:“上次不是和你联系过吗,今天处理的这个正是我们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