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修理厂门前就一盏白炽灯点亮。
林钊半边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越发显得鼻梁高挺,星目深邃。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微微低头看我,眼神有些难以捉摸,像是在酝酿什么。
二十二年人生里,从没有哪个男人跟我凑这么近,大约是不习惯吧,我有点无措,瞪着他时,目光也在颤抖。
“做什么?”
他轻哼了声,忽然掏出那块灰色格子手帕在我脸上擦了擦,淡然自若地说,“大半夜,带着一脸的血去吓谁呢?”
不知道是手帕很柔软,还是他动作很轻,一下一下,像羽毛一样挠在我脸上。
我忽然慌了起来。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是长跑了十圈后,心脏兴奋难以平静,咚咚咚的。
我闪躲地垂下头,却正对上他的胸口,夹克衫里头空荡荡的,看得见一块块肌肉,结实又刚硬,我忽然想起那晚上在小旅馆的床上,他的身材,肌肤的颜色------
正当我想得出身时,他咯咯地笑,捏住我下巴把我脸抬起来,一脸玩味的笑,“小海棠,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我没有!”
“没想到你这么色。”
“我没------”我伸手就要推开他,但他抓住我胳膊把我怼回去,食指放在我唇上,柔软的手帕就搁在我下巴上,“嘘------别动,丑死了。”
语气清浅,但带着点命令的感觉,又好像是……心疼。
顿时,我脑袋一片空白。
空气好像静止了,他清浅的呼吸声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呆呆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头好像有一条银河,看不到边际。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从未体验过,也没有人告诉我,这叫什么,我该怎么办。
后来过了很久,林钊才说,笨蛋,那就是心动咯。你对小爷春心荡漾了。
“海棠。”忽然有人叫我。
我和林钊闻声看去,是叶深。
背对着光,不太看得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反正他一直都沉着脸,有没有表情不重要。
我推开林钊,他悻悻然收起手帕说,勾着我肩膀往里边走,“走,进去!”
叶深看了眼我俩,面无表情地转身。
我甩开他的胳膊,快步走在前面,听见他在背后笑。
等我们都进去后,有小弟将卷帘门关了。
这里明面上是个汽车修理厂,但实际上还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由定南当家,养着一帮小崽子,白天洗车修车,晚上偶尔有大动作。
比如今晚。
我们进了一个小仓库,十几个人围着,七叔坐在一张老式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喝茶。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定南和叶深。张洋则昏倒在地上,鲜血浸透了衣衫。
“七叔。”我将账本交给他。
七叔抬眉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对定南说,“可以了。”
定南点头说是,然后一抬手,便有个小崽子拎着一桶冷水上来,水面上浮着还没融化完的小冰块。
一桶冰水淋下去后,张洋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骂道,“叶老七,我日你老母!你他妈的------”
他话没说完,拎着水桶的小崽子疯了一样将水桶往他脸上砸,那水桶是铁皮字箍的,很快,张洋那张脸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