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宿命
“你……”
五皇子看着手里的那枚发簪，很是素雅却仿若有千斤之重。
“你就不怕我活下来后，报复齐家？”
“今日相见之前，我是怕的。”周雅毫不掩饰的说，“可现在的五皇子，与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了。这些日子，五皇子怕是也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你这身子是瘦了不少，心却沉重了，成长了。”
“齐衡之有你，是他的福气。”
许久，五皇子才将发簪稳稳的攥在手里，说了这么一句感慨的话。
周雅摇头，“没有我，他会更好的。”
大器晚成的人，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不是这个人天生愚笨。
若真是天生愚笨的人，这辈子只能愚笨下去。
既然是能成器，就说明这个人本身是具备这样的能力的，她周雅仅仅是个助力而已。
“或许吧。”
五皇子抱拳，转身要走。
周雅喊住他，“等等。”
“我没解药……”五皇子背对着周雅，手攥紧成拳，不等周雅再言，他又道：“我是真想让你为我所用，我也不知这药会如此阴毒，若是知道，我……”
“我知道你没有解药。”周雅轻笑，“我只想说，将来如果我死了……衡之有难处，还望五皇子能……”
“你要是真不放心他，就好好活着吧！”
五皇子大步迈开，走到门口才又留了一句，“曾经的第一嫡女，哪个男人不想要？”
他也终究是个普通的男人啊。
或许他的方式有问题，猥琐了、卑鄙了，可整个圣京城的贵子们，提起周雅来，谁不记得她鲜衣怒马的模样儿。
最后偏偏是齐衡之得了便宜。
也怪他们无能，当时情况齐衡之敢娶，也是条汉子！
楼下的马儿再次狂啸，鞭子抽在马背上，五皇子扬长而去，后边的侍卫紧追，整条街上引起了一阵恐慌。
周雅坐在那，看着那抹人影渐渐地远了，才堪堪收回视线。
一回头，便对上王意衍猩红的眼。
“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
周雅疑问。
王意衍咬着牙道：“你还装傻？世家都道这次惠妃衰败，是齐衡之闹的，因为五皇子伤了你，看来是真的！”
“嗯。”
周雅应了一声，她本来也没想瞒着王意衍。
王意衍握着茶杯的手，几乎是要将这杯子给捏碎了。
“青然！你到底还要给齐衡之谋划到什么地步？你当真为了他，可以连你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吗？”
王意衍只觉得心痛。
明明这个女人应该是属于他的。
如果是他娶了她，这会儿他们应该是琴瑟和鸣，她也依旧是笑颜如花，或许还是曾经鲜衣怒马的周雅，骑马射箭样样第一……
“他是我丈夫，不为他筹谋，我要为谁筹谋？”
周雅问着王意衍。
王意衍愣住了，他不停的摇头，“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那时最看不上纨绔，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看纨绔子弟的，怎的如今……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
“人是会变的啊！”
周雅感慨，“谁会想到，我周雅会嫁给齐征，谁会想到曾经顽劣不堪的齐衡之，会成为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你也知道我慕强的，何况是我亲自教出来的，你说我怎能不喜爱？”
周雅提到齐衡之的时候，眼里都是温情。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喜欢他的一切，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就想求他一世安稳，让他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提到他时，眼睛是会发光的，嘴角儿是会忍不住上扬的。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我至今未娶，青然，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你也该娶妻了，身为嫡子不娶妻，王家家主怎会把家主之位给你？子衍，王家的家事我不便插手，但念在你我曾经的情分上……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便成功了一半。”
“这就是你说的情分？”王意衍讽刺的笑起来，他几个大步绕到周雅这边，抓起周雅的手臂激动的道：“你若是当真还念及我们曾经的情分，你就不会让我娶妻！你明明知道我想娶的人一直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我心里占了满满的位置，却要我另娶别人，青然……你不能……”
王意衍抓着周雅的手臂，再到握住周雅的手。
握上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方才还不解，为何五皇子接住青然的手臂后，会是那样震惊的表情，此时他的震惊比起五皇子来，只多不少。
他倏地不停的搓着周雅的手，搓了一会儿却还是冷的像是死人一样的温度。
“怎么会这样？青然，你……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无妨。”
周雅抽出自己的手。
王意衍愣怔在那里。
忽然间，好像所有想不通的问题全都合理了。
为何一向没心没肺的齐衡之，突然对五皇子发狠，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让惠妃宫变成了冷宫，五皇子也被贬北境，甚至不惜冒着被报复的风险，跟五皇子对上……
原来……
是真的伤及根本了。
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的多。
齐衡之就算是再不在意青然，青然到底是齐家的主母啊，是齐家的脸面……
“青然……”
一行清泪从王意衍的眼里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是真心的爱着眼前的这个人儿的，从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
“子衍，你哭的让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呢！”
周雅开着玩笑，王意衍不停的摇头。
他想要数落她说的是什么话，想要跟她说你会长命百岁的，可是不管哪一句，他都说不出口。
他知道，她的身体是真的……支持不了多久了。
见他不语，周雅只是一声轻叹。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望着他的眼，而后握住他的手腕，轻拍着他的手，“子衍，你是知道权衡利弊的，从小你就聪慧，你又怎能不知，你父亲对你是偏爱的，他一直犹豫不决，就是在逼你啊，娶妻生子是世家男儿的责任。生在世家，享了荣华富贵，就要受得住这些身不由己，我争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认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