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冬日的冷气散去了一些,可春日的暖阳依旧姗姗来迟。
刘畅进了新的剧组,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听说娃尔那边剧组合约出了些状况,经纪人跑去大西北帮忙,只留一个本地大学还没毕业的实习小姑娘做助理。
中午匆忙吃了盒饭,刘畅在录影棚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招呼小助理一起过来。
小姑娘裹着厚厚的围巾和羽绒服,像个小企鹅似的摇摇晃晃地响应着召唤。
旁边路过了其他艺人的助理,跟她寒暄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天气不好”“工作好累”的无用抱怨。可她却认了真,说今年冬天的确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天、刺骨的寒风、迟迟没有下过的雪。她忽然想起来,转过头问站在他身后的刘畅,听说你是北方人?
刘畅笑着点了点头,紧了紧长款羽绒服的衣领,解释道:“但我不耐寒,每年冬天都早早穿上秋裤。”
“南方的冬天也不好过,”她点头应和着,“下雪的时候反倒好些,只是化雪那几天会冷。”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其实很喜欢下雪,尽管我们这儿最多也就是飘点雪花,积雪少得可怜。到今年恐怕连雪花都见不到了,圣诞节时还奢望着情人节能看到雪呢。”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刘畅却只听到了“情人节”。
是了,今天已经是2月10号,距离情人节还有4天。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二月。
因为剧组赶工,他和娃尔一起被困在了广州。
对于这座城市,他并不算陌生,近些年常来拍戏,因此他主动当起了弟弟的导游,大包大揽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吧,过年你想吃什么菜,哥哥都能给你找到最好吃的那家。”
娃尔想了半天,最后提出吃肯德基。
刘畅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吃“垃圾食品”,但想了想,连家都回不去的年,随便吃点也没什么,更何况他们为了保持身材,已经很久没有放纵地吃过那些好吃但油腻的食物了。
春节当天,导演给剧组的全体人员放了一天假。
刘畅早早起床整理好,带着娃尔先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和日用品,再去空无一人的肯德基,狠狠吃了一顿。
两个大男孩吃下了五人份的套餐。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还可以毫无压力地在路上笑闹,还能够一手拿着炸鸡一手捏着汉堡,不顾及形象地大吃大喝。
酒足饭饱,他们瘫在座位上休息。娃尔忽然喃喃地说:“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吃肯德基。”
“那你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的?”刘畅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是我很小的时候,把姥姥吵得没办法了,被迫带着我去买了一个汉堡。”娃尔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并不愿意回忆起那段过去。
刘畅大方地将没吃完的炸翅推到娃尔面前:“今天哥哥请客,你随便吃。”
可娃尔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斗嘴打诨,只是吸了吸鼻子,抬头笑了一下。“谢谢哥。”他认真地说。
导演喊开工的声音让刘畅的思绪被迫拉回。
在兵荒马乱的人群中,刘畅顺利找到自己的位置,进入了角色状态。想不到没过多久,拍摄又被外面的嘈杂声打断。
导演罕见地发了脾气。副导演在中间调停,安抚下摄影棚外骚动的人们,又进来解释他们激动是因为下雪了。
这下,摄影棚内人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外面去了。
刘畅对雪倒是没有特别的兴趣。他借着这个空档,拿出从刚才就不停振动的手机,是公司的群,老板正在安排今晚的小团建。群里人都在@他和娃尔,说这次大餐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刘畅默默地看完聊天记录,配合地回复了一个生气地表情,然后试图拉一波仇恨:我这儿下雪了,杭州应该没有吧。
按下发送键的几乎同时,另一条消息调了出来。顶着金毛犬头像的娃尔回复了一句:我们也到杭州了!今晚见!
两个感叹号,足以看出他的激动。
紧接着,群里便排队刷起了“欢迎”“庆祝”的表情包,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息,又或者,他们都看到了,只是新的喜悦覆盖了一切。
刘畅尴尬得不愿细想。
他刚要关掉屏幕,手机又震了震。那个傻乎乎的小狗头像发来一条消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装作没看见,又觉得太过欲盖弥彰。反复开关几次锁屏之后,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手一滑,点开了对面头像,发现朋友圈里好像有新的照片。犹豫片刻,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点开发现是和片方的解约协议,配文:终于结束了。
回到聊天界面,对面还没有回复。他想了想,又客气地加上一句: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