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远离了露营地近百米远,也就是直到快进入密林的草地边缘地带,乔乔这才感觉活过来了。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肉腥味消散许多，她终于可以放开口鼻自由呼吸,再也没有恶心欲呕的胸闷感。
……她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有了吧。
乔乔黑线地努力摇头,试图这样扔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阵清风，树叶沙沙，植物和手中水果的清香让她好了许多。
回头眺望，营地篝火的轻烟袅袅升起,以橙红色的晚霞为背景,绿色的缓坡为底色,显得十分温馨。
可就是这么温馨的景色，她却无福消受。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无肉不欢党啊。”乔乔拧起眉，张开五指望了望关节处的薄茧。
射箭技能,敏捷度高,铂金色长发绿□□瞳，尖尖的耳朵……
原本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乔乔脚一滑,险些爬树爬到一半摔下去，身败名裂。
她连忙一手抓住缠绕着树干的藤蔓,在半空一荡,把自己甩上树杈。
刚坐稳,她就迫不及待地在心中怒吼起来
原始本能——激发祖先血脉，获得基因中本能就存在的狩猎本能……
乔乔抽抽嘴角
还七分之五，把自己切吧切吧切成七块，里面五块是精灵肉，剩下两块是人类肉吗。
“呕——”
不行，现在一想到肉她就想起刚才闻到的那股味道。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烤肉味这么难闻！
乔乔弯下腰，用手捂住嘴，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
系统的无机质的男声里透着一股诚恳
乔乔这次连眼角都开始抽搐了。
这么一想，精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自带天赋技能点，寿命长，个子高，皮肤好……但是……”不能吃肉。
光这一条，已经把前面那些好处都抹去大半了啊喂！
乔乔发誓，现在的她其实打心底还怀恋着肉类的口感和味道，无奈这具身体不争气，会——
“呕……”
咽下涌到喉咙的酸水，乔乔撑着树干深呼吸几口气，让背后密林的清香压下心中的烦闷。
三番两次这么一来，倒是让那份遗憾变成了不甘，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不就是不吃肉吗……”乔乔擦了擦嘴角，冷笑，“无所谓，只要能获得力量，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因为这个世界……”
冷不丁响起的提示音让她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把嘴里那句中二至极的“终将被我掌握”给囫囵咽下去。
乔乔左右看了看，确定她现在坐在七米高的树枝上，周围空无一人，连只鸟都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能量点是哪里来的。
乔乔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仰望头顶茂盛浓绿的树冠，优异的视力让她看见了一片树叶上正在啃食叶子的肉虫。
她浑身一麻，抬手拔箭，弯弓射击，一气呵成。
直到那片树叶和箭矢一起飞出去，乔乔才身体一僵，想起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她连忙补救
——低头掂了掂手里木弓，装模作样感叹：“我还差得远呢。这样的力量，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战胜邪恶不公完全不够。我还要练习多久，才能完全帮助我身边的所有人呢。”
很好！确认了！真的有人在偷窥她！
至于唯一有这个可能和能力的人……
乔乔眨眨眼，将猎人弓重新背回去，清了清嗓子，双手抱拳握在胸前，努力摆出最天真最梦幻的表情：“**官好好哦，好像嫁给他。”
乔乔在心里对它说
顿了顿，她又继续捂住胸口补充一句：“世界意志也好棒！好可爱，又全知全能，好像跟他做朋友哦。”
来自未来的只能系统都难得卡了壳
乔乔：“……”
她错了，自动提款机算什么！这里还有个印钞机啊！
事实证明，乔乔对**官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在她花了14400点兑换完终极版本的原始本能，还在思考要继续兑换什么时，金发蓝眼的高岭之花已经站在了她坐着的红杉树下。
乔乔低下头，一眼看见修红彤彤的耳朵，似笑非笑冲他打招呼：“**官怎么来啦？”
修抿了抿嘴：“非常抱歉。”
“嗯？”她拖长了声音，一手托着下巴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哎。”
“真理法庭有规定，**官在任期间不能成婚。”
乔乔险些没一头栽下去，急忙扶住树干定了定神：“重点是这个吗？！”
“……我很抱歉。”修抬头仰视她，从这个角度，树冠的阴影落在他的眼中，让那双琉璃一样的冰蓝色眼睛色泽变深，近乎于蓝紫色般的瑰丽色泽。
被这样一双漂亮又真挚的瞳孔盯着道歉，乔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索性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上时，没惊起任何一片落叶。
修已经乖觉地将水晶球掏出来，里面的世界意志变成了一个低头对手指的小人。
乔乔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凶恶一点，凶巴巴地对着一人一……不知道该定义成什么的存在说教：“你们怎么可以偷看女孩子呢！万一我在洗澡……”
“不，我和他从没在那，那种时候看你。”
修这次连脸颊都有点红了。
乔乔却没放过他，实在是这么软萌可欺的**官太少见了。
她环起双手，抱在胸前：“我不信。修大人，在发现你在跟这个家伙狼狈为奸偷看我后，你的信誉值在我这里已经降成负数了。”
修的脸白了白，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低头望了眼急得在水晶球里团团转的白烟，金发帅哥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我知道了。我会辞去**官职务。”
“啊？”乔乔黑人问号脸，有点跟不上修的思路。
修抬起眼，定定望着她：“我会对你负责。但是因为真理法庭有规定，所以请你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将一切事宜安排好。”
规定……
“真理法庭有规定，**官在任期间不能成婚。”
修刚才说的那句话再次回荡在乔乔耳边。
玩脱了！
三个黑体大字蹦进脑海。
“不，不用了。”
“不，这是我的错。”修再次抿了抿嘴，这一次，他干脆把水晶球交给乔乔，“这是……聘礼。”
乔乔：“……”
把世界意志当聘礼，你很勇哦。
“不了不了，真的不用。”乔乔赶紧把烫手山芋扔回去，“我开玩笑的。只是下次别这么做了，毕竟被人偷偷观察的感觉实在不好。”
老实说，要不是这人是修，乔乔早动手让他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可是呢，唉，偏偏是修这个老实孩子……
“你为什么要偷看我啊？”
“因为……你是我至今为止遇见的唯一一个还能和世界意志沟通的人。”修看了看手里的水晶球，里面的烟雾已经开始扭来扭去，变成了粉红色，“我们都很好奇，就……”
“啊，懂了。总之下次别这么做了。”
“一开始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乔乔摆手的动作一顿，嘎吱嘎吱抬起头，感到身心俱疲：“后来……还有其他原因吗？”
她真的开始想歪了！
她真的要想歪了哦！
修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别破坏你在我心中完美无瑕的光辉印象！
“嗯。后来……总是能从你身上得到许多启发……”
“启发？”
“比如你上次帮助一位老妇人说的话。”
“……”其实乔乔已经彻底忘记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是胡咧咧为了挣积分点的。
还好，修还记得。他不光记得，还完完整整把那句话复述出来：“你说‘人生就是这样，总会不小心跌倒。但只要还能站起来，就要坚持不懈走完这一生’。”
修叹了口气：“我听了之后一下醒悟过来，当时一直缠绕在心中的烦闷都消散许多。你总是这样……能在我……给我指明方向。”
乔乔：“…………”
妈耶，这个误会真的大发了。
**官，我真的不是哲学家，那些话好多我自己都不知道啥意思只是随口胡说的啊，为什么你就当真了！
你太好骗了吧，好骗过头了！！！
修却再次误会了乔乔目瞪口呆的含义，苦笑一声，转过身背靠着树干，和乔乔站在同一条线上望着远方逐渐暗淡的晚霞：“很不可思议吧。虽然被称为**官，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却充满迷茫。”
“……”她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还是要继续编鸡汤还是就这么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应该还是安静听着就好，因为修不等乔乔回应，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明确的。正义和邪恶，高贵和贫贱，愚昧和聪慧……世人都说真理法庭的**官永不出错，绝对中立，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绝对中立，不会出错的是世界意志。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感情，只要有感情，就会有**，而只要有**……就不可能绝对中立。我见过曾经恩爱的夫妻在法庭上仇恨相对，我见过曾经和谐的家庭为了利益支离破碎，我也见过……曾经正直高尚的人手染无辜者鲜血，看得越多，判断的越多……我的心，却越加迷茫。”
乔乔忍不住了：“这有什么好迷茫的。就算曾经正直高尚，他杀了人就是不对的呀。”
“他杀的是他曾经豁出去姓名救下的人。但是为了他的孩子，他又取走了救下那人的性命。”修转过头，静静望着乔乔，“实际上，当时在法庭上，受害者一家泣不成声地决定原谅那位战士，因为他们都被那位战士舍命救下，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那位战士，那名受害者和他们的家人都已经死去。”
“那你……”
“我最后还是判处那名战士死刑。”
修转开视线，继续看着远方。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头顶一阵鸟群扑扇这翅膀回巢。
“这只是其中一件，还有许多许多……同时，我对自己的存在也不确定。”
“人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界上呢，我为什么会是我，我又是为了什么存在的？为了作为**官公正判决吗？可是没有我，只要有世界意志，这样的公正判决就能继续进行。那么除此以外，我还要为了什么而活着呢……”
“……”乔乔现在真的后悔，怎么临死前没多背几本哲学书。**官思想境界太高，她真的跟不上。
还好，修也不需要她跟上，因为他已经靠自己脑补解决了一切。
俊美如神明的青年垂眼一笑，如高云流霞，青莲碧泉，世界万物的光辉都落在他的嘴角：“还好，我遇见了你。”
“是你让我，慢慢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乔乔。”
乔乔：“……”她不是，她没有。
你不要胡说。
曾经以为周围人都不正常，只有修这样的存在是正常人的她实在太天真了。
乔乔在心中泪流满面，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脑补，喜欢自己加戏。
这是病！他们都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行吧，行吧，你找到正确方向就行。
想起刚才说到自己为什么存在时**官脸上的落寞，乔乔终归还是心软了一下，主动给他灌了口鸡汤：“我们每个人对这个世界都不是必要的存在。”
小的时候，她也曾问过孤儿院院长，她为什么会存在。
她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无人关心，无人养育，如果那个时候她死去，也不会有人伤心。
但是，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因为撞到头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抱着躺在病床上的乔乔哭了。
大滴大滴的热浪在乔乔迷糊中掉在她的脸上，热乎乎的，流到嘴边，又苦又涩，院长粗糙的手掌摸着她的脸颊，小声对还闭着眼的乔乔发誓：“囡囡，你会没事的。”
“但是，我们每个人对其他一个人来说又是整个世界。而且……”
后来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就算上辈子倒霉到家，但乔乔还是一直很努力，很快乐地活着。因为——
“而且这个世界这么美，我也想继续去看更多的风景。”
乔乔牵起修的手，拉着他让他抚摸两人背后靠着的杉树树干，认真道：“就比如这棵树。它可能是经历了无数次暴雨狂风的摧残，经过无数电劈雷闪才长成现在这副模样。它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呢，这个谁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吧。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它活着就像你活着，是为了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让彼此相遇。”
修的目光闪了闪，顺着她的意思轻轻抚摸粗糙的树干。从刚才就紧锁的眉头终于慢慢松开。
乔乔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看见修眼睛亮晶晶地朝自己看来：“是的……就像这棵树。我活着，是为了遇见你。”
乔乔：？？？？
大兄弟，你这是犯规！
正在哲学说教呢，你怎么说撩就撩？！
像被烫到了手，乔乔一下松开那只微凉的手掌，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总，总之就是这个道理。你领会就好。”
修微笑着，将手从树干上抬离，又缓缓伸向她：“乔乔，我……”
“轰”的一声巨响，从营地那边传来的巨大动静打断了修的话。
乔乔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内心是失落还是高兴。但总算，修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他和乔乔一同看向露营地点，发现在灰蓝色的傍晚空气中，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压住了原本袅袅升起的轻烟。
等赶到现场，两人才发现，那乌压压一大片居然是……一片蚊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蚊子，这片蚊子群里每个个体都有小孩手掌大小，那斑斓的身体花纹，细长的脚还有尖锐的口器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么大的体积，这么多的数量，连费兹捷勒的驱蚊体质都不好使，要不是有伊迪丝的防御结界支撑，营地里的队友们早被吸干净血。
就是这样，他们也不轻松。
蚊子数量太多，动作又灵活，还是空军，没有有效的对空攻击措施，很难短时间内消灭。
一旦离开墓穴，费兹捷勒也没法使用那些大规模高杀伤性的魔法，现在的他只能憋屈地拿一根根细细的黑光柱biu蚊子。
其他人也差不多。
乔乔当机立断，摘下背后长弓，同时吩咐系统
修替他们两建起结界，防御住飞过来攻击的蚊子群。
一团闪着火花的金光随着乔乔拉弦的动作慢慢聚集在长弓上，这样耀眼灿烂的光芒透过蚊子与蚊子之间的空隙，被努力打蚊子的众人看见。
费兹捷勒情不自禁垂下手，瞳孔微缩：“火焰箭？”
乔乔真是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她最终能蜕变成什么样子。
心念微动间，那团煌煌火光已经飞进了蚊子群中，呼啦啦的火焰蹭过途径之处的每一个蚊子，顿时空中就多了几十团满天乱窜的火团。
更叫人怀疑自己眼睛的是，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声，那支火焰箭矢飞出蚊子群后画了一个半圈，又飞了回来！这一次，将剩下的十几只漏网之鱼全部包揽。
刚才还让人头疼的蚊子群，就这么化为一团团火焰掉在地上，挣扎着抽搐着消失了。
莫里森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武器，张大嘴巴，目光呆滞，好半晌他才自言自语，说出自己和其他人的心声：“这就太过分了吧……”
是啊，太过分了，都是人类，怎么这位队友的箭术就是这么不讲理。
不要说别人了，乔乔自己都呆住了。
兑换了终极原始本能后，系统告诉她，现在她能够使用组合技，就是把那些学会的技能组合在一起使用。
刚才就是追踪箭和火焰箭的结合版本……没想到……直接变成了手动型飞行□□。
最后还是费兹捷勒见多识广，最先回过神来，他扫视一圈地上蚊子焦黑的尸骸，又眼神复杂地瞅了眼乔乔手里的木弓，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果然不是我的错觉。魔力因子重新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