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心中所想，孟小川不敢说出来。别说是李进会生气，就连他自己都在责怪自己。
好在，李进在听完了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有孟小川想象的那样激动，只问了孟小川一句：“那个医生查的怎么样了？死了的已经死了，我要活着的线索。”
孟小川微微一愣，李进略有些无奈的接着说了句：“与其在暂时抓不到的人身上下功夫，不如先把能抓的抓住。那个人很危险，随时会失去理智。”
孟小川明白李进的用心，连忙控制自己把心思从枫儿的案子上收回来，他指着那百十来张资料照片说：“已经可以确定了，许洋之前去医院看过病，而他所去的医院，不但是我们排查地理范围内的，还是那位死蛔虫病人所在的医院！我觉得，我们要找的恐怖医生，应该就在这家医院里！这些资料是可疑医院中所有外科医生的的个人信息，就是有点儿多……”
“那两名去世的姑娘，有什么亲人爱人在这家医院吗？”李进疑惑的看着孟小川。
孟小川摇摇头说：“那见义勇为的姑娘，压根儿就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当时她慌乱的离开了，就再也没出现过。她的死讯，也是后来那名护士说起的。护士名叫夏琳，当初实习的时候确实在这家医院，但是后来正式工作的时候就转到了别的医院。那家医院的医生信息也都在这里了。倒是没听说她有男朋友，认识她的人给出的信息都很一致，说夏琳一心进修学习考试，非常上进，并没有什么时间谈恋爱。”
李进仔细的整理着思路，翻看着手里那份厚厚的资料。要在这些医生中找出那个罪犯，并不是容易的事。但李进却一边快速审查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如果夏琳没有爱人，我们就不能把锁定目标的范围想象的那么狭窄了。这个人有着精湛的外科技术，想来也是日积月累的经验造就的。不应该是刚上手主刀的医生。”说着，李进手速极快的就抻出了十几张医生资料，看起来是已经排除了。
沈墨在一旁十分沉稳的接着李进的话说道：“这个人嫉恶如仇，对人对己应该都很严苛，做事谨慎，追求完美。从他的技术看来，应该在医院的地位很权威。付出的越多，越是真心真意，最后被伤害的时候，反弹的愤怒才会更可怕，更极端。所以，这个人还应该是有所贡献或成就的。”
沈墨刚说完，李进就点点头，又拿出去了一大叠排除掉的资料。然后接着说：“能用安全套这种东西作为犯罪道具，男性的可能性会更大。而且三名死者的病情，腹内的异物，也大多都能肯定了这个医生是男性。”
“对，像刘亮那种人，如果他遇到的是一位女医生，那他向张宇吹嘘自己即将占到的便宜时，应该先提到这个女人，而不是只提到那荒谬的优惠活动。”沈墨肯定了李进的推测。
“除此之外……夏琳出事的时候，这个人一定已经在医院了。那些后来的，应该可以排除了。”李进说着，又扔出去了一大堆资料。现在，他手里的那一大摞资料，就只剩下几张了。
孟小川看着他们一人一句的迅速排除，惊愕的说：“李队……沈教授……你们……这就差不多找到嫌疑人了？百十来个啊，就还剩那么几个？？”
李进轻轻笑了一下：“性别，性格，年龄，成就……如果再把家庭住址以及最近手术记录加上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了。”说完，李进抽出了其中一张资料，轻轻的拍在了桌上。
林以山，外科主任医师，五十岁。是知名的导师，教授。现在每周只有三天在医院，手术成功率几乎百分百。而且最近几个月，他正热心的支持帮助传染病患者……
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符合李进和沈墨的推测了。
一刻也不再多耽误，李进马上安排人一同前往那家医院。因为碰巧的是，今天正好是这位林以山医生在医院的日子。
有了能够确定的嫌疑人，李进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又让警队里的人详细调查了一下林以山。目前只知道他的妻子早逝，这些年一直都在医院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直到几年前，他开始向医院提出了提前退休的想法。说是随着年纪增长，视力不及当年了，不想再为人做手术了。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已经随时可以退休了。当个老师或专家，晚年无忧不是问题。
可是各大医院都在挽留他，没有办法，这位老医生在休息了半年后，又再次回到了医院。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去担任什么医师。而是每周只会诊一次。大家都说，这再次投入工作的老医生，变得似乎有些不同了。但是想到他这个年纪独自一人，也都能理解。
至于这位林以山医生的性格，也大致和沈墨推断的差不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李进要找的人。
当李进带着警员来到医院的时候，林以山还在七楼的办公室里。虽然有些事情还不能确定，但警员们一个个都已经处于戒备状态了。为了防止他会离开医院，各个出口也都安排了人手看守。
李进和沈墨来到林医生办公室门外，看见他房门正虚掩着。李进带头轻轻推开了门，走进了办公室内。
当李进第一眼看到林以山的时候，还是觉得和他最初想象的罪犯形象有些差距。不说这位林医生是慈眉善目吧，也是一位面色和善的人。虽然才刚刚年过五十，但是头发却已经差不多全白了。那一头白发打理的整齐利落，衬衫和白大褂更是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此刻他正拿着一支钢笔，低头认真的签着字，好像是还在忙着他的工作。虽然他没抬头，但是那眉宇之间的英气，让李进不禁有些错愕的熟悉感。
李进看了沈墨一眼，沈墨示意他眼前的林以山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的。就在李进刚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林以山忽然说了句：“我知道你们快来了，先坐下吧。等等我，我这儿还有几个病例，马上就好。”
李进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拒绝。他四下打量了一遍这间办公室，除了那满满两柜子的医学书籍以外，最显眼的就要数那挂满了墙的锦旗和奖状了。各种各样的专业奖项，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些东西似乎就是在记录着这位专业医生半生的职业轨迹。他的每一步努力，每一步成功，都受到了专业和病患的认可。如此神圣的职业，怎奈却和杀人魔扯上了关系……
办公桌上满满的都是病例材料，还有几本医学书籍。看得出来，他平日里的工作绝对不轻松。就算不上手术台的时候，他大概也是不断的在充实自己，不断的学习。
林以山的背后就是窗台，上面摆放着一盆盆的绿色植物和鲜花。大部分办公室中的绿植都是点缀摆设，但是这几盆植物，却被人照料的生机勃勃。可见，植物的主人，平日里也一定是无微不至。若不然，那娇嫩的鲜花也不会开的这样盎然。
只是……这窗台上有一盆看起来相对比较柔弱，甚至有些不太显眼的花引起了李进的注意。那藤状黄绿色的细嫩花枝，长圆形的绿叶，以及白色伞状花冠……看起来都格外的熟悉。
李进不是一个懂花的人，但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那是夜来香。
已经等不了林以山忙完工作了，李进皱起眉问道：“林医生身为教授级别的专家，对医学肯定有很深的研究和了解。难道……您不知道夜来香那浓郁的花香对人体有害吗？就这样放在身边，恐怕不利于健康吧。”
林以山挥挥洒洒签完最后一个字，这才一边收起钢笔，一边对李进回道：“汝之砒.霜，彼之蜜糖。就算是砒.霜，在医药方面也有它独一无二的价值。我出生在华南，在当地，夜来香是治疗结膜炎等眼疾的良药。花和叶都可入药，还有清肝明目的功效。”
“就是说，这是您自己的习惯，并不是别人赠与您的了。”李进问向林以山。
林以山身姿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李进和沈墨。这个样子，这个眼神，怎么看都是一位老学者，完全和暗河的信徒，连环杀手挨不上边。但是他在那些人肚子里放的东西，又是那样的残忍和致命。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林以山十分泰然的说道：“你们能站在这里，想必是已经了解不少故事了。来找我，不会是想探讨植物的吧？我想更详细的给你们讲个故事，愿意听听吗？”
林以山的态度很真诚，不卑不亢，更不像一个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罪犯。
李进点点头，伸出手示意他可以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