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明还在傻了吧唧的倒酒，陈子昂忙递了个眼神，可是李明这家伙明显初出茅庐，没有见识过酒桌上的险恶，依旧执着于将空杯加满，卢雨燕也有些看不过眼，忙道：“要么先吃点菜，不然都凉了。”
轩雅喝酒被抢了先，心中很是不快，此时眼疾手快，给陈子昂夹了片牛肉，陈子昂松了口气，赶紧闷头就着饭吃了起来，钱淑瑶自也不甘落后，夹了朵腰花给他。李明看在眼里，又看了看自顾自吃的开开心心的卢雨燕，心中暗叹口气，论魅力，还是舅舅这种有阅历的比较吸引人啊。
陈子昂便这般过上了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其中幸苦也只有自己清楚，眼见一人剥虾、一人挑刺的伺候着陈子昂，本以为乱战便这样平息，可谁知女人心海底针，再喂饱陈子昂后，这两人又较上劲了，互相敬酒，拦都拦不住，卢雨燕给钱淑瑶使眼色，她却视如不见，陈子昂怕再这般下去斗出个好歹来，忙给钱淑瑶夹了菜，劝她吃饭，这下轩雅不高兴了，抱着酒**子便要约着李明同归于尽，陈子昂见状给她也夹了菜，轩雅才挑衅般看了钱淑瑶一眼，放下酒**，吃得洋洋得意，这般左一著右一勺，皇帝变太监，陈子昂开始伺候起旁边两位，也勉强吃了个半饱。
这顿饭是陈子昂这一辈子吃得最奇怪的一顿饭，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两个女人都醉的一塌糊涂，两人从互相敌对，到后来几乎要把酒言欢，若不是钱淑瑶不胜酒力滑到桌子底下，恐怕这一场比拼也不会结束的那么仓促。最后结账的是陈子昂，两个叫嚣着要做东的女人，一个扶着墙，一个趴在卢雨燕肩膀，这么看，轩雅显得有些可怜。
“李明，你送她们两，我把这家伙送回去。”
卢雨燕恨恨地瞪了一眼陈子昂，为他的薄情寡义，钱淑瑶因为他才喝成这样，他却去送另外一个女人，她这么想的原因很简单，钱淑瑶使她闺蜜，带有很明显的偏向性。而陈子昂想问题就简单得多，钱淑瑶有朋友，而轩雅只认识他，该送谁便明了得多。
陈子昂扶起轩雅，“我送你回去，告诉我你家在哪？”
“我不用你假惺惺的可怜…我自己能回去…你去送…去送你的小相好…”轩雅大着舌头，极力假装坚强。
将她塞进出租车，陈子昂侧身挤入，司机问去哪，陈子昂想了想，报了自家小区。此时轩雅已经人事不省了，把头靠在他肩膀说着胡话，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不时又哭又笑，惹得司机频繁瞟后视镜，生怕这女娃吐他车里。
下车后，冷风一激，陈子昂不由打了个寒颤，酒意也似乎清醒了几分，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背起轩雅往小区走，门口保安见他破天荒背了个女人回家，颇为诧异，如同铁树开花一般稀奇。
半道上，轩雅吐在了他肩头，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差点让他也吐出来，回到家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方才将认为自己是只鸽子在屋里到处乱飞的轩雅按在床上，此时的他已是精疲力尽，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明开门而入，见他坐在沙发上，对电话嘿嘿一笑，“放心，我舅回来了，先不说了啊，爱你，晚安。”
“舅舅，不在她那住一晚？”李明调侃道。
“住什么住，我把她弄回来了。”
“啊？你要干嘛？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滚犊子，我是那种人吗？还有劲没？帮我按按肩膀，刚刚背她上楼好像抻到了。”
李明一边帮陈子昂捏着肩膀，一边在感慨：“舅舅，你说你魅力怎么那么大，四十年不开花，开花就是并蒂莲，我听雨燕说钱淑瑶那小妮子，醉了还在念叨你呢，你什么时候招惹上的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再说了，她不是你弄过来的吗？”
“诶…可不能冤枉我，我是被雨燕纠缠不过才帮这忙的，据说是钱淑瑶看上你了。”
“看上我？开玩笑吧，我跟她在今天之前总共就见了一面，那次你还在呢。左边点，用点力。”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有时间自己问她去。”
“对了，你们小年轻现在处对象都这么随意了？”
李明本来想辩驳的，但一想到他跟卢雨燕那不清不楚的一夜情，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含糊应着。
“对了，钱淑瑶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跟黄鸣柳那种富二代混在一起，还有，你那什么雨燕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
“舅舅，我怎么觉得你是查案查习惯了，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钱淑瑶是个小主播，在网络上唱歌的，以前是雨燕的同事，两人经常一起玩，直播以后认识的黄鸣柳，这小黄刷礼物大手大脚的，一来二去就奔现了，前不久才分的手，据说是因为黄鸣柳想拿她做赌注跟别人赌女人，钱淑瑶提的分手。”
“赌女人？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白马换妾的玩法？”
“我也是听雨燕跟我说的，那地方咱俩也去过，就那台球厅，好多富二代都在那赌，那些女的也乐于认识其他公子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属于私人性质，民不举官不究的，在富二圈很流行。”
“我靠，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倒是没有，法律倒是有，可是也没人管啊。”
“李明，记住了，你是一名警察，你所做的是与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有些话别人能说，你不能说，有些事别人不管，你不能不管。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你跟我必须尽力去揭发它，法律的尊严不容许被亵渎，他们这么做，侵犯的是人权，践踏的的妇女的尊严，那些女人不以为意，那是他们珍惜自己的权利，但我们作为执法者需要去维护，就像有人跳河自杀，虽然他一心求死，但我也必须去救。”
“舅舅，我记住了。”
“好了，洗洗休息吧，明天跟我去一趟黄衡宇那，有些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黄衡宇在工作日期间，破天荒的没有到公司，陈子昂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游泳池边，身后阿彪站得标枪一般挺拔，轩雅看到他那摄人的目光，低头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泳池里泡着四个人，吕生跟蒋大舟，那两个面孔李明一生难忘，此刻的他们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丝毫斗志脾气，脸上写满任人宰割，他们身后各一人，将手搭在捆住他们的绳结上。而泳池边还站了四条大汉，从脖子的维度便能看出是练家子。
“陈警官来了？来…看看…就是这两人…嘴挺严实了，你帮忙审审呗？”黄衡宇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仿佛一把破锯子在锯木桩。
“黄老板好手段，才一晚上时间就抓住元凶，效率可比我们警方高多了。”陈子昂语气之中不乏嘲讽。
“嘿…过奖了，要没有陈警官神机妙算，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这两个东西，说起来，陈警官的功劳还要大一些呢。”
“人找到了，不知道黄老板打算怎么处理？”陈子昂按住蠢蠢欲动的李明，试探性地问道。
“还没想好呢，不过…既然让我抓到把柄，这万和投资也休想全身而退了。”黄衡宇很自得，既然幕后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凭借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手段，他便没有那么多掣肘了。
“唔…也是…商场上的事，我陈子昂一个刑侦队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跟黄老板的合约也算是完成…”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黄衡宇接过话头，黄衡宇道：“那是自然，三十万酬金待会便打入陈警官账户，我们生意人讲究言而有信。”
“黄老板误会了，酬劳的事我自不担心，既然幕后主使已经找到，那这两人可否交由我警方处理？”陈子昂看了眼在泳池了泡的瑟瑟发抖的两人。
“你说什么？”阿彪喝道。
“你耳朵不好吗？我们队长说，要把这两人带回警局。”李明接口道，这就叫兵对兵将对将。
“小子，你骂谁？”阿彪怒道，挽起袖子便想冲过来。
黄衡宇将阿彪拦住，骂道：“有没有规矩？没见我跟陈警官在谈事吗？”虽然是在训属下，但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偏袒之意，轩雅担忧地看了一眼陈子昂。
“陈警官，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了，他们俩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即使身为警察也无权带走他们，你们自己说，是不是啊？”黄衡宇目光灼灼盯着泳池里那两家伙。
吕生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大结巴脑子一根筋，自然知道落在警方手里没有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但落在黄衡宇手中那是九死一生，奈何他越在紧要关头结巴越是严重，话卡在嘴边就是吐不出来。吕生这家伙心思活泛，在吃不准陈子昂有多大能量的情况下自不敢轻易松口，加上他跟这两人的过节，他毫不怀疑陈子昂会公报私仇，权衡利弊之下，他笑嘻嘻地道：“是啊，黄老板请我们来做客，你们警察充什么大尾巴狼？”
“陈警官，听到了？要没事，就先这样？轩雅，帮我送送陈警官。”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陈子昂不得不重新审视黄衡宇，这人看似粗鄙，却心思缜密，在万黔市房地产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手段心思又怎会简单，但在不涉及的利益冲突时竟让陈子昂放松了警惕，今天这个跟头栽的不冤。
两人风驰电掣直奔市局，便连一向多话的李明都选择了沉默，他能感受到他舅舅心头压抑着的怒火，在某一个瞬间他很想劝陈子昂放弃，但他知道肯定是徒劳的，陈子昂之所以是陈子昂便是他骨子里的那股不屈不挠的坚持。他的怒火无关自身，无关脸面，他怒完全是因为黄衡宇在挑战法律的权威。
陈子昂直接推开朱局长的办公室门，老朱正在逗弄着那两条清道夫，忽然被人闯入，面有不渝，见是陈子昂，骂道：“陈子昂，你搞什么飞机？”
“黄衡宇私自拘禁了吕生跟蒋大舟这事你知道吗？”陈子昂问道。
朱局长走到门口探头探脑看了半晌，确定无人后，将门关上，道：“这事你别管，也管不了。”
“他这是违法行为！”李明道。
“李明，你他妈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别扯开话题，你就说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省高官发过话，我这市局局长能怎么办？”朱局长一脸无奈。
“省高官就他妈的能目无法纪？”陈子昂冷笑道。
“小陈，这事你我都无能为力，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那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殴打李明的案底不还在吗？”
“那他妈是两个人！”
“你他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上司，别老是他妈他妈的！”
“呵，一个尸位素餐的死胖子而已，你他妈真当自己是根葱了？”陈子昂早已怒火攻心，眼睛血红，狠狠盯着朱局长。
老朱气急，拍桌子指着陈子昂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李明忙打圆场道：“局长，你别生气，我舅舅是气话，别生气。”说着拉着陈子昂便往外走。
走出办公室，刚关上门，听见里面摔杯子砸椅子的声音以及朱局长愤愤的怒骂声，“陈子昂，你他妈给老子无限期停职，操！”
此时一名小警员急匆匆地走来，见一脸不善的陈子昂，听到局长办公室的怒骂声，急忙止住脚步。
“你最好待会再进去。”李明善意提醒道。
“可是情况紧急啊。”小警员急得快哭出来。
“什么事？”李明问道。
“九天精神病收容所打起来了，一大批病人家属围攻收容所，已经打伤了七八名所内职工，此刻职工跟病人全都被困在收容所里出不来。”
“什么原因？”
“据说是原副所长性侵所内女病人，引起病人家属不满。”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