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白一路追随大乔留下来的香气,这股香气虽然很淡,却能在空气中久而不散。
趁着夜色,倒是容易隐蔽自己的行踪,李白很清楚,对方的目的不在大乔和梦奇身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且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像那几个袭击自己的剑客一样置他于死地。
只要他不死,大乔和梦奇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李白几乎可以肯定。
追了几个时辰,天已大亮,李白越来越急躁,因为大乔留下来的香气越来越淡,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复杂。
他可以看到几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早饭的香味,李白甚至已经心灰意冷,因为空气中居然还有酒香,浓郁的酒香,没有大乔的香气指引,他就成了无头的苍蝇。
顺着酒香的方向,李白看到一个简单的早点摊,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行动虽然缓慢,手艺确是不错,男主人从烤炉中取出的胡饼,泛着焦黄色,火候正好,饼上的芝麻粒多的数不清。老妇人正从锅中乘出热气腾腾的粳米粥,粥中竟有撵的半碎的杏仁。
另一口锅中翻滚着白浆,里面竟煮着牛肉,在武周朝以耕牛为食是犯法的,然而现在李白已经在雁门关外。
这里的百姓受西域人的影响,大清早的就以牛羊肉为食倒也不为怪了。
最奇怪的是大早上的就已经有人在喝酒。
至少有两个人桌上放了至少一坛酒。
(二)
其中一人是一位方脸大汉,头发高束,额头上的白色头巾已经被染成暗黄,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粗大的脖子上仅围了一条蓝色布巾,掩盖不住他坚如磐石的肌肉,也掩盖不住他身上数十处伤疤。其中一道在他的左脸,清晰可见。
他面前的桌上有一盘牛肉,几张胡饼,当然最令他感兴趣的是那一坛酒,他喝酒用的是一只用来盛肉汤的大碗。
另一人一头金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俊朗的面庞透出一股英气,眼神中透露出他对周围的事都漠不关心。他与那大汉不同,只用一只酒杯浅斟慢饮,另一只手紧握着桌上一只黑色布包,至少有三尺长。
李白寻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一盘牛肉,一坛酒。
几杯酒下肚,李白想起温婉如玉的大乔和蹦蹦跳跳的梦奇都不在身边,心中不禁怅然若失,一手轻敲着桌面,击节而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听到李白的歌声,那金发男子眉梢微微一动,又恢复了平静。
却听另一桌上的方脸大汉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好歌!”
大汉倏然起身,走到李白桌前,擎着一碗酒,冲李白微笑。
李白见那大汉站在面前如铁塔一般,如此庞大的身躯,行走间却未发出声响,想来他的轻功了得。
大汉笑的时候扯动脸上的伤疤,倒也不难看,笑容中满是憨厚朴实,李白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三)
大汉道:“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歌声中却又似饱含沧桑,实在难得,我敬公子一杯。”
李白微笑举杯,那大汉却眉头一皱道:“公子这酒杯太小了些,辜负了这好酒,老人家请上一只大碗!我跟这位公子也好畅饮几杯。”
早点摊的老人忙取了一只肉汤大碗,放在李白桌上,连连摇头,又把那大汉桌上的酒肉收拾过来。
那大汉掇过酒坛给李白斟了一大碗,这才举碗道:“干。”
李白也被那大汉的豪气感染,举起大碗道:“来,干!”
两人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那大汉抹了抹嘴笑道:“好,好!爽快!”
说罢坐下对李白一拱手道:“在下苏烈,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李白一愣,心道:闻听大唐时曾有一大将名曰苏烈,苏定方,曾灭突厥、平百济,身经百战,莫非竟是此人?
又想到若真是苏烈在世,起码也有百岁高龄,若也是被召唤而来的'异界'之人,那倒不足为奇,但怎么看这大汉也是一身正气,不像那些'异人'、'异鬼'。
李白也一拱手道:“在下李白。”
苏烈眼睛一亮道:“莫非是打败百里子明成为'天下第一剑',御赐'剑仙'之名的李白?”
李白点头道:“都是些往事,不值一提。”
苏烈又哈哈大笑道:“妙,真是妙,听闻李兄不但是'剑中之仙',更是'酒中之仙',今日巧遇,实乃三生有幸,来来来,我们今天喝他个痛快!”
说罢又自斟一碗,一饮而尽。
李白也倒了一碗,却没喝下去。
苏烈见李白眉头紧锁,便问道:“李兄可是有什么难处?”
(四)
李白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本有两位朋友随我一同而来,却在昨夜一齐失踪…”
苏烈接道:“你那朋友可留下什么线索?李兄在此处可有什么仇家?”
李白摇头道:“我初来乍到,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仇家,若果我料得不错,他们失踪可能跟一些来自'异界'的人有关。”
苏烈咂咂嘴,思索一番道:“'异界'之人,那就麻烦了…这些人行踪不定,做事又无章法…”
苏烈顿了顿,抬头接着道:“李兄若信得过我,可以把你那两位朋友的特征描述一下,我在此地有些朋友,所有人看到他们的行踪,也好告知你。”
李白拱手道:“多谢苏兄,我那两位朋友一位是一身材纤细的女子,手提一盏灯笼,另一位是一只胖胖的猫…”
说到猫这个字,李白下意识的四周看了看,又想到梦奇不可能在周围,心中尴尬一笑。
苏烈突然长身而起,目视远方,口中喃喃的道:“烽烟起,狼群至。我有急事不能陪李兄了,李兄且在此盘桓,千万莫再前行,雁门关外二十里就是那些'异人'、'异鬼'的地盘,若只身闯入,恐李兄和你那两位朋友都有性命之忧。”
(五)
说罢,苏烈飞身到他刚坐的桌旁提起一只石柱,那石柱高约五尺,比普通人的腰还粗,看着有几百斤中,苏烈轻轻一提,不费吹灰之力,李白早看到这奇怪的石柱,本以为是普通的石碑,确没想到苏烈竟以石柱为武器。
李白顺着苏烈离去的方向望去,见远处一道烽烟笔直冲向云霄。
忽然人影一闪,苏烈又飞落到李白身前,对他道:“我午时若是没回来,李兄可到关上的烽火台来寻我。”
说完用手一指,高高的石墙上有一处烽火台,未及李白答应,苏烈又飞身离去。
李白回身坐下,继续喝酒,他突然觉得,好像比刚才少了什么东西。
环顾四周才发现,本在邻桌喝酒的那金发男子已经不在,桌上留了几块碎银。早点摊的摊主也没发现客人何时离去,李白心中暗叹此人的轻功绝不在自己和苏烈之下,似乎只在一眨眼间,走的悄无声息。
忽然'砰'的一声,一道劲风掠过,桌上多了一柄斜插的匕首,匕首插入桌面的力道不大,却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李白拔出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张字条,字条折的很整齐,展开后,上面几个字苍劲有力,上书:英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