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生一人独行于山路上,青山曼影,陡路绵长,他心有所思,总是低头前行。忽觉身后有异物袭来,急忙伸手抓挡,再一看竟然是一枚松子。才要细看,又是一道风声袭来,眼角瞥见一道靓影掠过,他下意识地侧身避过,伸手击向来人后肩,只见那人腰身轻扭,柔若绸带,灵动似飞燕,回身与他对击一掌。傅彦生早就发觉她是个女子,顺手收了力道,就见她借势向后飞去,又要折身扑来。
“好了,冬至,还不快停手。”俊朗声喝止住了蠢蠢欲动的身姿。就听那女子嘻嘻笑道:“真是呆子,好久不见,身手倒是厉害不少。”
傅彦生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又跟上了一男子,却是在行台酒肆遇见的齐道远,再看前面与自己交手之人,可不就是他那个古灵精怪的侍女冬至。看冬至调皮的样子,他连日忧郁的心情也为之一松。见齐道远正环手抱扇笑看自己,傅彦生连忙上前招呼道:“齐公子,好久不见。”
“傅兄弟,真是好久不见。”齐道远施礼,在上下一打量笑道:“傅兄弟真是变化颇多,要不是冬至这丫头机灵,我都没认出你来。”他武功修为颇高,齐家更是名门大派,齐家人更是个个在江湖中排的上名号,身为齐家大少爷,他自然是眼界不俗,一眼就瞧出傅彦生如今身怀高深武功,心道:“这小兄弟初见时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子,没想到多日不见,如今却已经身怀高深武功,当真是奇也。”说道:“想来傅兄弟一路上奇遇不少。”看见他手中松子,又歉意道:“冬至调皮,还望傅兄弟不要见怪才是。”一旁冬至见自家公子说着说着,又开始数落自己,嘟噜着嘴巴嘀咕道:“明明是这家伙一直不应声,哼,看上去一直就是呆呆的。哦不,什么变化,明明就是更呆了。就知道问候我家公子,也不来问候我。”她在一边边嘀咕边踢着小草。
傅彦生反倒不好意思,连忙丢了手中的松果,说道:“不是,是我在想事情没在意,不好意思,冬至姑娘近来可好。”冬至闻声小脸蛋立马阴转晴天,笑道:“好好,可好了,小呆子,我跟你说,我家公子这回带我玩的可痛快了。”
“你可以叫我名字。”傅彦生一时有些受不住冬至的热情劲连忙又问道:“哦,对了。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齐道远笑道:“我还想问你呢,傅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也是来参加这掌门大典的?”他还没说完,一旁冬至就插嘴道:“他又不是掌门,参加什么大典?可肯定是陪神僧来的。”说着还四处张望,要寻地僧的踪迹,左右不见其人,才又奇道:“咦,地僧前辈哪去了?”傅彦生低落地说道:“我与师傅分开已经大半年了,也正在寻他的下落,并不知道他的下落。”冬至笑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呆呆的,倒是蛮聪明嘛,你可是来对了,知道来掌门大典寻你师傅的下落。”
傅彦生闻听,高兴道:“真的?!我师父也会参加这大典?”冬至说道:“神僧会不会来,我不敢肯定,不过每年大典也都会邀请江湖榜上之人前来。”冬至说着说着,大眼睛提溜直转,疑道:“你看起来都不知道?怎么会想着来青城山寻人?”
傅彦生连忙摆手道:“哦,不,不是的。我来这里是有其他事……”说道此处不由声音低落,一时无声。齐道远见状,拉过正要细问的冬至,示意她少说话,上前拍了拍傅彦生肩膀笑道:“不管什么事情,我们一同上山吧,路上再与我好好说道说道你的奇遇。”
三人于是结伴上山,山路陡峭绵长,三人身怀高深武学,一路疾行也一直行了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山顶大殿。齐道远转头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傅彦生,心中又是一惊,暗叹道:“这位小兄弟奇遇可不凡啊,一身内力修为竟然已经不下于我。”他却不知道,傅彦生身居三生真经绝学,又有破脉再生之遇,再是老头倾注一身剑气的施为,与体内三生真气向融合,壮大,早已令他洗髓伐脉,体貌一新,当内力而言早已不落一流武者。
山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青城山派里更是各大门派齐聚。傅彦生随齐道远进得山门才发现,这里外还是有区别,山门外多是江湖散客,或无门无派,或是一些自立山头插旗挂户的小团伙。有资格进这山门内的无不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大派,只有这些青城山派亲自发送请帖的门派才有资格进青城大典一观。进得山门内是一个更大的广场,青石为地,三面楼阁围立,好不壮阔。傅彦生这才知道,原来山门处还不是山顶处,入的门内依然是耸立高峰,广场后主殿围山盘建,高耸入云间,竟是一眼望不到顶。校场上人影攒动,已经立起了许多门派大旗,各自围聚,自成一区。
冬至见傅彦生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嘲笑道:“没见识过吧。青城山派身居江湖各大门派前列,自是气派非常。瞧你大惊小怪的模样,要是将来到我们齐家来,还不吓掉你的下巴来。”冬至一副自家最棒的自满笑容,接着又自吹道:“跟你说,能有资格参加这大典的,哪个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而我们江南齐家更是这些大门派中的数一数二,厉害吧。你可得跟紧点,别走丢了,一会让人给丢出去可别说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
傅彦生对冬至的古灵精怪也已习惯,这个丫头其实心地善良,只是喜爱言语抓弄人,苦笑地点点头,可冬至调皮的兴致一起来哪那么容易安静下来,小脑袋凑上前来,拦着傅彦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小和尚?你说你现在是和尚了吧。是不是变成和尚后都变得无聊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个你好玩。要不你先还俗一段时日,等陪我玩过几天后,再出家当和尚?”
被她一打搅,傅彦生也没心思观察这山门内外,后退一步,定定神双手,故作严肃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贫僧乃出家人还请自重。”
“切……”听得冬至打了个哆嗦,连忙回道齐道远身边,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道:“鸡皮疙瘩掉一地,一点都不好玩,小和尚你还是正常说话吧。”心中扉腹道:“难怪要当和尚,就这样子哪有女子能看的上。对一定是没人要了才去当和尚的。”冬至这边心中消遣。冷不防被齐道远拍了下脑袋,就听他说:“你呀你,又瞎想些什么,一会就要去见凃掌门了,你要是在这么调皮,失了齐家的脸面,看回去就让你去伺候小黄金。”
“人家才不会呢。少爷你也太小瞧我。”冬至抓着齐道远的胳膊撒娇,“我都跟你出来多少回了,你看我有给你丢过脸吗?”齐道远没好气道:“哦,是吗,那是谁上次打闹书山派的,你把人家掌门的胡子都给烧断了,还有上次的云南苗寨,把别人都幼蛊炒了下酒……”“诶诶,少爷你别说了。”冬至连忙叫道:“您不是答应我不说出去吗?而且我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您放心,只要不碰酒我一定乖乖的,比家里的香猪还乖。”任由她左右摆动自己的胳膊,齐道远宠溺地看着自家侍女笑道:“你呀你。”
转而又对傅彦生道:“不过这大典还要等些时日,听闻这次正赶上青城山掌门公子大婚,所以凃老掌门有意喜上加喜。只是可惜了……”齐道远停顿片刻,才小声说道:“只可惜听说新娘子在迎亲之日不小心失足跌落山谷,虽生命无忧,却落得瘫痪在床的境遇,让人唏嘘呀,新娘据说可是少有的美女子啊,只能说天妒红颜。”
齐道远正说着,就见傅彦生脸上霎时惨白,站立不稳,连忙关心道:“哎,傅兄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傅彦生心绪不宁,强咽下心口涌上的热血,黯淡道:“没,没事。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大好,不小心又发作了而已,无大碍。”
“你受伤了?”齐道远猛得贴上前来,伸手抓起傅彦生一只胳膊,细细检查,说道:“脉象稳中带涩,似有外泄,你经脉受损过?”
傅彦生点头道:“前几日中人暗算,中了毒,不过现在毒药已解,已经没事了。”
齐道远惊道:“竟还有害人经脉的恶毒之药!”他又细细探查一番,见傅彦生确实无事,这才松手说道:“不过好在毒药已解,傅兄弟已无大碍,如此静心修养几日即可恢复,只是还需要注意,这几日莫要运功动气了,否者初愈的经脉怕是经不住傅兄弟如今这凌厉的内息真气。”他刚要运气入丹田查探,就被傅彦生体内的凌厉剑气反击,吓的他不敢再深入探究,只得稍稍沿经脉探查一番便收功撤回。又转身对冬至说道:“冬至,把家里带的百灵散拿出来让傅兄弟服用。”
将小瓷瓶塞到傅彦生手中,细细说道:“傅兄弟,这是我们齐家的百灵散。是专治内伤的灵药,拿去服下,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啊,不不用了,我这伤不重了。”傅彦生正要推辞,就听一旁有人打招呼道:“这不是齐兄吗?”转见一人身着锦绣红袍从大殿走出,沿阶而下朝三人走来。齐道远更是笑脸上迎,说道“凃公子,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身穿着可是喜气。”二人笑意相迎,显然非常熟悉,待那人来到跟前,笑意更甚,一把就拉住齐道远叙起旧来。又转首招呼道:“冬至,你又跟着你家少爷偷溜出来玩啦。”
“你可别瞎说,这次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太老爷可是让我看好少爷的。”冬至嘟噜着嘴巴,假装生气道:“哼,也是个呆子。只不过你比某人好,懂得娶老婆了。”被她调侃,凃鸿抓着脑袋憨笑,又见二人身旁站着的傅彦生,有点陌生,好奇问道:“这位是?”
齐道远指着傅彦生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傅彦生傅兄弟,他可是地僧高徒。”转身又对傅彦生说道:“傅兄弟,这位就是青城山派的掌门公子,也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哈哈哈……”
“地僧高徒!”凃鸿敬仰道:“那肯定是少年英雄,傅兄弟,你好。”他双手抱拳行礼,就见傅彦生面色僵硬,硬声声回了句:“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便转身离去。
令凃鸿愣在当场,转头看向齐道远,不解道:“这?齐兄是不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得罪了傅兄?”
齐道远也颇为不解,他与傅彦生再遇之时,就觉得他心事重重,又不便询问,此刻也只好替他圆话道:“哦,傅兄弟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未痊愈,凃公子别介意。”又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不知凃公子可有见到我二叔?”
“行云前辈?”凃鸿性子单纯,也未在计较傅彦生失礼之事,听他询问齐行云消息,便摇头道:“并未见到,家父也一直想给他发请帖,只是他行踪不定,实在是寻不着人,也只好作罢。齐公子怎也寻不到他吗?”他心中对齐行云也十分敬仰与好奇,只是刀狂向来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未得一见。
齐行云叹息道:“实不相瞒,齐家家主自太爷退下来之后,一直悬而未定,大家一致希望请我二叔回来担任家主之位,可是他似乎有意回避,我们已经寻了他一年有余了。”二人这边正唏嘘不已,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小子怎么走路的,长眼了吗?没长眼大爷好好给你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