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舍生寺内钟鼓大震,僧人呼叫声四起。将傅彦生从梦中习武意境里惊醒。他丝毫未察觉自己刚刚已经开始修炼三生真经了,迷蒙双眼从床上惊坐起来。趴在寮房窗沿向外看去,就见到寺内各处火光冲天,将黑夜照得通明,僧人们人影窜动都敢往着火处,见状他赶忙也起身出门帮忙。
在门外,朝四处望去,就发现僧人寮房处并无大碍,只是一些菩萨偏殿起火,时至秋冬季,草木干燥,山风狂乱,虽然僧人多前去救火,火势还是越来越大,不过好在风向朝下,火势并未波及山顶大殿。傅彦生跟随僧人们提着水桶赶去救火,才来到一座偏殿不远处,就听见有打斗声传来,只见殿外有几名武僧正缠着几名黑衣人交斗中,连忙跃入阵中帮忙擒敌,瞧见一名黑衣人落单,傅彦生手持水桶就朝他抡去,力大势沉,只见那人只听耳边有风声袭来,还未来得及阻挡,便被水桶砸飞了出去,直挺挺地落在石阶上。
眼见那人直接昏阙过去,再瞧了瞧完好无损的木桶,傅彦生微微咋舌:“这木桶真是结实!”又叹:“不过最近自己力气好像真的大了不少呀,多亏那位怪人,明天一定多给他带点吃的去。喂,喂,喂,干嘛全盯着我呀,那边那边,打架别分心……”忽然觉的四面安静下来,他抬头一看,场中连僧人在内数人都呆呆地望着他,剩下几个黑衣人更是见同伴被砸晕,竟然默契地丢下其他僧人,都朝他冲来,吓的他丢下手里的木桶就朝僧人堆里跑去,边跑边喊:“别楞着呀,打他们……”。没想到僧人们竟然齐齐退到两边,假装没看见,气的他哇哇大叫:“你们这群和尚,不道义!搞什么呢?”左右张望间,又见一个人影在僧人间躲躲闪闪,傅彦生定睛一看,那肥胖的大家伙,不是如真是谁,“好哇,是你小子搞得鬼。”他一下子就猜到定是如真为报私仇,故意让僧人们不上前帮忙,准备借黑衣人之手教训他一顿。眼见躲闪不过,他索性不跑了,猛得转身掉头就朝几人冲去。
几人起初还防备周围僧人偷袭,见众人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心中大定正追着,没想到傅彦生忽然回头,倒把他们吓了一跳。微微楞神的功夫,傅彦生已然拳到面前。“啪!”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被打的正着,细看鼻血都浸湿了面巾。一个照面又失了一个帮手,几人心里暗道:“这小娃子竟然还是个硬茬。”“喂,回神了!都说了打架不要分心。”几人正寻思如何应对,没想到傅彦生的童音就在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扫腿。“好快!”几人心惊,只见遇袭男人匆忙抬手招架,那腿竟然在半路生变,改扫为踹,一下就蹬在黑衣人胸口。后又借势,翻身劈向另一个人,“砰,砰!”又是两声,只余下一名黑衣人呆滞地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傅彦生作势正要再打,只见人扑通一声,竟然下跪投降了。“无聊!”几日来都与后山那怪人连招,不知不觉间,武功高了,他的眼界也高了起来,见众僧总算反应过来,一起上前困了那黑衣人,傅彦生便在人群中,寻起那胖子来。
如真哪想到才几日未见,傅彦生变的这般厉害,众僧围困几个黑衣人半天没拿下,竟被他三两下就解决了,哪还敢再待在这里,乘他不注意,早就溜走了。
傅彦生左右查看,寻不着如真的身影,气道:“这胖子,溜得倒快。”正想质问周边一众僧人,又见到这些黑衣人暗道:“糟糕,那晚的贼人!回来再找你们算账!”傅彦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偷经书的贼人,这几日晚上回寺时,他时常回去留意佛像背后的经书,都未发现动静,难道是要乘今夜大乱来取书?傅彦生心中暗道不好,也没有心思跟这帮僧人理论,拔腿就朝大殿跑去。一路跑来僧人越来越少,到了大殿外面更是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地朝殿内佛像走去,伸手掏进后面的缝隙,“东西还在?!”左手在缝隙里抓摸一番,感觉经书还在,他心中大定,看来贼人还没来,暗道自己大惊小怪了。正想松口气,忽然听见后山隐约传来打斗声。
石阶拐角处,傅彦生悄悄摸摸地伸出脑袋向偏殿那边望去,只见殿前空地净悟正与一名手持银枪的黑衣人交斗中。一旁清原方丈正与另一位不认识的年长和尚照顾受伤的净禅。
净悟与银枪人交斗片刻,分开两处,大笑道:“六寅银枪耿千秋!你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何必做这蒙头遮脸的勾当,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黑衣人大笑道:“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这个老地虫。”说着一把撤掉脸上的蒙巾,露出一张瘦脸,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远看活脱脱的一副山羊脸。话音也由沉浊变得尖锐,笑言道:“秋山一别,已有数载,今天正好在比划比划,看看到底是你的转世罗汉功厉害,还是我的银枪更胜一筹。”说罢手中银枪一分为二,由长变短,使出双枪技双手耍了个枪花就俯身冲向净悟。
净悟大喝一声:“来得好!”取下胳膊上的菩提子抓于双手,摆开合气式迎敌。双枪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直封净悟眉胸两心要害处,逼得他不得不上撇下挡双手成倒十字破其攻势。
耿千秋来势汹汹,双枪被阻,身子却毫无停顿,扭腰使劲,双腿如鞭,“砰,砰”两声,横扫对手左臂,力大势沉强如地僧也不得不踉跄侧退数步。双腿立功,只见他人在半空,双枪又合二为一,由短变长,单手扫除,幸得净悟收腰躲闪,堪堪划破腹部僧袍,一道血痕也若隐若现。见银枪收效甚微,他也不乘胜追击,停下脚步,嬉笑道:“怎么样,老地虫,老夫这招‘双蛟腾云式’请指教。”
净悟低头扫了一眼腹部伤口,颔首道:“倒是有些进步,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老僧就用这降龙罗汉拳会会你的双蛇。”只见他弓步朝前,手摆擒龙爪,长喝一声,气圈散出,飞沙走砾。耿千秋感受其功力突升,面色凝重,银枪横举至齐肩,身子慢慢下压,显然也是蓄势待发。
“方丈大师,您说他们二人,谁更胜一筹?”清原身旁无名僧人转而问道,许是感受阵上两人散发出来的气势,额上隐隐有冷汗溢出。“耿千秋不过江湖名榜第七,想来不是净悟大师的对手吧?”
清原眉眼紧皱脸色严肃,摇摇头道:“江湖名榜看似前后分明,但前十的几位高手,其实就武功高强而言也都在伯仲之间。老衲曾听净明师侄言明,除了已经退隐的名榜第一金广書,以及那个成天四处飘荡的齐行云,余下八人武功其实相差无几。所以他们二人实是胜负未知。”又见山下火光烛天,叹道:“哎,这是舍生寺的劫数。”
一旁那僧人忙安慰道:“方丈大师莫当心,上有净悟大师相助,下有寺内众弟子齐心切力,定能共度难关的。”
清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场上二人也都是沉默不语,僵持片刻,双方气势均升至顶点,同时踏地前扑。这边耿千秋是蛟龙出海,银枪笔直贯出,未之将至之际,手中忽使暗劲,顿时游龙摆头,方向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净悟则视而不见,一手踏云擒龙式,伸手前探,拦枪七寸处,但见枪尖紧贴其胸膛,却不得寸进。见自己绝招被破,银枪被擒,耿千秋似是早有准备,卸后枪转身就是一招蛟龙摆尾,直刺对手太阳穴。净悟脚踩莲步身不动,运转法门,全身一阵金光闪过,正是成名绝学度佛金身,耿千秋见状,面露冷笑,视金身无睹,手中速度反而更快三分。银枪乘势袭来,净悟眼角忽然撇见一点银芒在枪尖闪过,暗道不妙,急忙后仰闪躲。一道血光闪过,虽然躲过要害,终究慢上半分,银枪竟视金身如无物,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长横,顿时血滴四溅。
见净悟关键时刻竟然仰身躲开,耿千秋心中懊恼,脸上却笑道:“哈哈哈,怎样,老夫这银枪集气一点,专破你的这鬼金身的,如何?厉害吧。就是可惜了,让你躲过一劫,不过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净悟冷哼道:“堂堂中正王道兵器能被你使的如此诡诈奸行也是实属不易。耿千秋,以你的武功已经是江湖绝顶高手了,为何还能听信江湖谣言,来这舍生寺?”
耿千秋甩掉枪尖上的血液,视乎对这三生真经势在必得,兴奋道:“能做第一,谁想当那第二?什么江湖谣言,管它是真是假,老夫向来是先抢来再说。奉劝你一句,老地虫,别多管闲事,你的鸟金身今天可保不了你,识相的赶紧回你的半山寺好好的吃斋念经,老夫念你我同为名榜高手,也不与你为难,不然今天就送你去那西天极乐界。”
净悟大笑:“哈哈哈,老僧我这个和尚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吃斋念经,耿老贼不若你同老僧一起回寺里教教老僧如何。”转而金光退去,竟是散去度佛金身,厉声道:“没了这金身,老僧依然能揍你,别忘了你还排在我之后,连白老头都打不过,哪来的自信在老僧面前猖狂。”
“别提白老鬼那奸诈小人。”似乎是刺到了他的痛处,耿千秋怒发冲张:“老夫如今枪术大成,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六寅银枪。”说罢,气走臂中穴,脚踏辰参步,化双枪为六合,游动间呈六种姿态,围而待发。
银枪虚实变化,幻像非常,净悟招架起来颇为狼狈,匆忙阻挡间,僧袍已经被划破数道口子。石头后面傅彦生看着也是心急连连,几欲冲上前帮忙。耿千秋则是越战越勇,枪速飞快,笑道:“老地虫,今天老夫就送你一程。”说话间双枪齐出,六影全至,净悟慌乱间,只挡住要害一击,左臂却被另一枪刺入,好在手上菩提子死死抵住枪杆,不至于刺个通透。傅彦生见状嘶声喊道:“和尚!”跃出巨石,就要上前帮忙,被净悟一声喝止,“待着!”不想到石边竟然还有人,又一见傅彦生不过小小子的模样,耿千秋笑道:“哟,这是你徒弟?无妨一起上,去西天也好有个伴。”
净悟冷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的枪法,瞧你自鸣得意的,耿老贼你真是越练越差劲了,你这枪法老僧闭着眼睛就能破了。”说罢竟真的闭上双目,只凭双耳听银枪破空声,以声辨位。见净悟如此轻视自己,比试间还敢闭上双眼耿千秋怒气更盛,咬牙道:“老夫就看你怎么挡!”气运十足,手中出枪更快,银枪未至,枪风已经袭来。净悟笑意更盛,只听“左!”“右!”声中,银枪行至半路就被他拳掌格挡在身外,架挡之余还口口念出对方下一步枪路走势,好像使枪的是他而不是对方一样。
耿千秋越出招越心惊,这老地虫招式有古怪,自己像是被他操控般,明明想出招攻右,不自觉地就往左攻去。原来净悟使的这两招一是“听禅”,二是“劝人为善”,听声变位可不受幻像所迷,再以特定角度架挡对方,脚下方位变换,乱其步伐,让对方下一招自热而然地随身体的动作暗自己的预想使出,专破向六寅银枪这样繁杂凌乱的鬼变之招。耿千秋气急攻心,又全无奈何,眼看今天又要败下阵来,忽听场外一人喊道:“净悟大师,贫僧来助你一臂之力。”
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清原方丈身旁那名不知名的年长僧人。
耿千秋顾及颜面正愁没有借口抽身,闻言心中大喜,忙叫道:“此地鼠辈吵杂,不如你我换个地方再打个痛快!”说罢,收枪后撤,复又转身向山下跃去,空中传音道:“老地虫,可敢单打独斗,来再战个三百回合!”
净悟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说话的那名僧人,才追下山去道:“耿老贼,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