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极金意志人越飞越远,最终化作四个金色的光点消失在视野中。远方,九州舰凶猛逼近,数分钟后,二者将以对冲之势发生战斗。四个“人”与一座岛的战争,达蒙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他只希望那四名极金意志人能活着回来,帮助近海部队作战。
极金意志人再强,毕竟也只是四个“人”,又能在岛上掀起多大的动静呢?——达蒙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近海。
近海,日本轰炸部队和英国海港部队的战争已经白热化,海面和陆地上尽是火光和残骸。日军占着巨大的优势——英国的军备体系本就偏“守”,而“守”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防御壁。现在防御壁还未恢复,海港部队自然也难以抵挡轰炸。
那片残存的防御壁还在持续抖动,但范围既没有扩大也没有缩小,达蒙根本不知道斯特洛里克的想法。眼看着海港部队快要扛不住了,他竟然还不下令扩张防御壁——按理来说,只要能量充足,防御壁是可以随时扩张的。而死神光柱已经退去一段时间,能量也该产出不少了,斯特洛里克为何还不下令?达蒙不解。
百余架泰坦和敌-x2轰炸机盘旋在天空,所过之处只剩火光熊熊。百目战舰的音杀炮已经发射了不知多少轮,打得整片英国海岸支离破碎。
不,不是快要扛不住了,是已经扛不住了——达蒙在心里叹道。
英国的海港部队已经奄奄一息,海眼的激光零散,像是追着飞鸟的老人,这位老人还不时地摔跤——激光时断时续;鬼火大炮也都失去了战斗机能,偶尔发生的巨响,却像是野兽濒死的哀鸣;海堡群更为凄惨,已经完全停火,海岸的岩层中满是残骸和灰烬,它们本就是最弱的一环;陆地上一片狼藉,黑鲸坦克和猎豹坦克拥抱在一起,像是无数对殉情的夫妻;士兵的残肢和断臂铺满地面,血和火染红了画面;英军的后方部队还在不断赶来,但没有防御壁的保护,它们也难逃沦为炮灰的命运。
尽管遭到帝国炮的气浪席卷,又跟海港部队激烈交战,日本轰炸部队的数量仍然庞大。此刻,面对奄奄一息的英国海港部队,它们肆无忌惮地开始列阵——所有泰坦轰炸机在高空排成一线,所有敌-x2轰炸机在平空排成一线,百目战舰则在海面排成一线,巨人潜艇纷纷浮出水面,排在了百目战舰的后方——这是前侧轰炸阵线,它们将对海港部队执行第一轮轰炸。
其余的还有霍克6、7代轰炸机、剑鱼艇以及一些其他载具,空战载具都跟在泰坦后面,海行载具则跟在巨人潜艇和百目战舰的后面——它们将组成后侧轰炸阵线,负责扫荡在第一轮轰炸中幸存的敌军。
这是标准的地毯式轰炸阵型。
达蒙淡定地看着这一切,他已经连绝望的想法都没有了。这位四十八岁的老人,在“恩怨之战”中拯救了四十八年后的英国,但看着这场四十八年前的“敌英战争”却无能为力。
关于敌英战争的结局,达蒙已经在心里为它规划好了——眼前的阵型,已是最后一轮轰炸,是轰炸部队对海港部队的最后一击,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日本对英国的最后一击。这轮轰炸之后,英国海岸的大部分军力都将被消灭,九州舰加速逼近,停泊在近海,整个岛的日本士兵登陆英国,他们可以在城镇中烧杀掳掠。轰炸部队可以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轰炸英国城市——英国,甚至都没熬到帝国炮的第二次发射。二世国王和那位军官沉入地底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达蒙十分心痛,日本太强大了,没有国家能经受起如此打击。
他不争气地流下眼泪——眼泪,这东西本来是不被折叠世界建设者赋予的。但是罗斯塔曼或者三世女王十分贴心,允许达蒙流泪。
敌英战争,英国战败——此时达蒙全部的心理活动只有这一句话。
轰炸开始了,轰炸结束了。
巨响轰天,达蒙抬头。泪光为世界添上了一层滤镜。模糊中,他看到无限的火光——天地在燃烧燃烧的方位却不是英国海港,而是敌军的轰炸部队!达蒙迅速抹去眼泪,这时候,他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大爆炸!浓烟滚滚!
浓烟携着火柱刺入天穹,机翼和军舰的残骸飞溅,敌军的后侧轰炸阵线被全数切开。就像无数块摆在案板上的牛肉,被一道平滑的锋刃同时切开,爆出冲天的火光!
锋刃,竟然是防御壁!达蒙猛然醒悟——防御壁!就是之前那片面积极小的防御壁,此刻,它正在全力扩展,速度之快只在天地间留下一片泡沫的虚影。整片防御壁骤然扩开,迅速向着两侧生长,将垂直于它的后侧轰炸阵线一线切开!那梦幻的表面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光泽,更像是锋芒,血与火淬炼出来的锋芒!爆炸轰响,无数敌军载具被直接切成两段,天地在燃烧。
不仅如此,防御壁扩张还起到了截断敌军退路的作用——达蒙看到,前侧轰炸机群载具察觉到后侧爆炸,不少载具已经有了掉头的趋势,但防御壁扩展得太快了,没等它们完成转向就已经堵死后路。火焰再次升腾,不少前侧轰炸阵线的载具都撞在了已经铺开的防御壁上,最终化作天地火焰的燃料。
另一部分未受波及的敌军载具见状,迅速开启机尾推进器,欲远离防御壁深入英国内海——而它们将要面对的,却是更加恐怖的力量。
某个金色物体出现在视野远端,达蒙眯起眼观察——那东西太震撼,太不可思议了——竟是个巨大的八面体,像是两座金字塔反向叠成的堡垒,在他的认知里,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但那东西确确实实地出现了,太过巨大,泰坦轰炸机在它面前不过小小一个黑点。此刻,它正贴着防御壁内侧滚动,仿佛一块雷霆铸就的巨石,沉响隆隆,一路上碾灭了不知多少敌军载具,不论是泰坦还是敌-x2,又或者银翼,所有空中载具都在接触它的瞬间爆炸。
远远看去,那东西简直是一具从天庭垂落人间的锤摆,摆过之处,没有任何幸存的物体,敌军的前侧轰炸阵线被一路扫荡,直至全灭。
战局在短短数十分钟反转——防御壁骤然外扩,一线切开了敌军的后侧轰炸阵线;那个金色的锤摆沿着防御壁内壁滚动,扫灭了敌军的前侧轰炸阵线。二者配合天衣无缝,敌军的地毯式轰炸阵型在如此打击中支离破碎。达蒙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浓烟和火光,再无有生战斗力。
那东西还在继续摆动,不是来回摆,而是完完全全的向前摆,向内摆。当它摆过近战场的上空,达蒙才看清它的全貌——真的就是两座金字塔底座相嵌,反向叠在了一起。它的表面,极金光泽极为浓厚,颇有伦敦铁神堡的霸气和威严,不难看出,这东西也与铁神堡一样,通体采用极金制造,体积虽然比不上铁神堡的巨大,但这东西竟然能沿着防御壁滚动,仿佛上帝甩起的锤摆。
它的运动轨迹十分规律——就是沿着弧形的防御壁内侧摆动,显然这个巨大的八面体是被某种“绳”吊住,极力甩摆,防御壁只是为它圈定了摆动范围。达蒙不禁为之感到惊恐——是什么“绳”,能吊起两座反向叠合的极金金字塔,还能甩起来。
岸边,地面上再次画出一个圆,圆柱形的电梯从地底升起。刺啦一声,蒸汽喷泄。迷蒙中,是斯特洛里克那张冷峻的脸,他笑着说。
“维多利亚,你终于来了。”那种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维多利亚?!一听斯特洛里克说话,达蒙突然想起了古老的英国神话——维多利亚,时间与命运之神,头戴巨蛇皇冠,左手持时代之沙漏,右手握命运之长枪,腰系四方巨石阵腰带,胸佩八面金字塔吊坠,八面金字塔吊坠——与眼前的东西如出一辙!
然而,达蒙只知道神话典故,却不知道这东西的实际运作原理。
这个“八面吊坠”实际上是一种“战时云摆”。云摆是一种战争武器,在英国防御壁成型后不久便被研发出来。如果把整个大不列颠岛屿比作一个大碗,那么防御壁就可以比作碗壁。当英国需要“洗碗”的时候,云摆就会启动。由数千条纳米绳索吊于防御壁的天穹中心,由巨大的弹射器朝着固定方位发射,使其以极高的初速度吸附于防御壁内侧,而后它会沿着整片防御壁的内部摆动,在摆动的路线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抵挡住它的冲击。
但缺点也很明显,云摆无法设定段落摆动。换言之,每次摆动必须绕行国家防御壁一周才能回到原点,而国家防御壁,基本上是绕大不列颠岛屿一周。这样,云摆的摆动周期约为一个月,无法加速和减速。启动命令一旦下达给云摆控制部,这个巨大的东西在数小时内就可以开始运行。然而,一旦开始运行,至少也得绕国六周才可以下达停止命令,否则纳米绳索会因热度不均断裂,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开始的准备时间不长,结束的准备时间却极长——由于巨大的惯性,云摆从命令下达到真正停摆,可能需要经历八个月到二十个月的时间,它停摆之后,又会被重新收合,进行长达三年的修复测试,方可再次投入使用。
这些有关的战争知识,都被折叠世界“贴心地塞进”了达蒙的脑海,达蒙顿时豁然开朗。
此刻,维多利亚恰好摆过此处战场,也正因此,斯特洛里克才会下令防御壁扩张,就是为了配合云摆剿杀敌军。可以说,这个时机被斯特洛里克准确抓住,给了敌军的轰炸部队迎头痛击。
达蒙瞬间明白了斯特洛里克之前“龟缩”和“无所作为”的用意,他原来一直在等维多利亚的抵达。不愧是阴谋家,达蒙对斯特洛里克投去赞许的目光——当然,斯特洛里克不知道。
就是这样一种“装弱诱敌”的战术,几乎全灭了日军的轰炸部队。
没多久,巨大的云摆摆出了达蒙的视野,消失在防御壁的另一端,所过之处只剩下火光和浓烟,哪怕一架生还的载具都没有。巨大的防御壁也重新笼罩了英国近海,面积虽不如最初时庞大,但也非常巨大了。至少在日军的下一支轰炸部队到来前,英国有足够的时间补充兵力。载具残骸顺着泡沫光泽流落,浮沉在防御壁的内外两侧,熊熊燃烧,仿佛上帝点燃的篝火。
这场敌英战争,英国还没输——达蒙振奋!此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墙头草似的小人,不过没关系,胜利比什么都重要。
达蒙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又一道巨响爆发了,空灵辽阔,却又低沉雄壮。像是古寺里的佛钟,又像是野兽的咆哮——从远方传来的。是什么?达蒙看去。
漆黑又巨大的山脉上,骤然撕出一道金色的裂口,片刻之后,整半个山头侧向坍塌,滚入海中——岛舰!极金意志人!
达蒙又错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太低估极金意志人的能力,那四位极金意志人,是有能力切开大山的怪物啊
剧烈的火光在森林中爆发,岛舰上的植被开始燃烧,每一道火舌都扭曲成痛苦的形状。但是距离太远了,达蒙看不到极金意志人的身形,连金点都看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正在大搅岛舰内部!
以达蒙的视野看去,岛舰已经不是先前的深黑色了。此刻,那艘岛舰是金红色的,整艘岛舰都在燃烧,远远看去,像是一颗小型太阳浮在海面上。四名,仅仅四名极金意志人,就能让一座岛屿燃烧起来!达蒙从心底害怕,如果这种士兵出现在“恩怨之战”中,英国怎么可能落败!但这种士兵确实没有出现,四十八年后的英国高层,甚至连“意志人”这个族群的存在都不知道。
斯特洛里克站在海岸上,目光穿过防御壁看向海平面的远端。他点燃一支雪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岛舰还在持续燃烧,焰羽突然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火光中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了。很快,是什么?达蒙眯起眼观察,他看清了——是金色的光点,是极金意志人!他们冲出了火海!
极金意志人返回时飞得很快,但不如他们去时那般从容,而且——光点只有两个,似乎还提着个什么东西。是什么?待到光点飞近一些,达蒙终于看清——确实只有两人,外骨骼泛着暗淡的金色,显然刚经历过激烈战斗。而另外两个,始终没从火海中冲出,那两人很可能已经牺牲了。
这对于达蒙来说不重要,让他在意的是他们提着的东西——竟然是帝国炮的炮台!四名极金意志人登上岛舰,拆下了那座帝国炮!!现在,他们正提着帝国炮的头颅返回复命。
斯特洛里克仍在笑,开始大笑,甚至还拍手叫好——日军的轰炸部队几乎全灭,近海已无威胁。岛舰熊熊燃烧,那架毁灭级的帝国炮被极金意志人击毁,还被拆去了头颅,日军连修复都没法做到。
战术反击,成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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