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不定,妇人将孩子抱回屋里:“当家的,你看着点孩子,我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屋里人回应,就往自家窝棚走去。
进了窝棚,果不其然,有个浑身伤痕累累,满脸血污的疤脸男子,钻躺在草料堆里。
这妇人也是胆大,一发现这人就快速的上前,抓起男子手腕,这娴熟的动作竟是在为其号脉。
略静片刻,妇人眉间有些异色,双手竟还直接向那男子上身胸腹摸索而去,这一摸,令妇人原本古怪的神色转为急切,直接拽起男子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
“当家的!当家的快来!快点!你个怂货,刚才那劲头哪去了?快出来帮把手!”妇人架着浑身是血,还沾满干草的男子,吃力的像院子走去,嘴上还一边对着正屋大喊。
“哎呀,来了,来了!我说你这婆娘,又想牛犁地,还不让牛歇脚,你是想累死我吧!”一个憨憨的男子声音,从屋内不耐烦的响起。
很快,正屋内走出一个骨架宽大,却又浑身精瘦,且眼窝深陷的骨架男子。这男子正是刚才屋内喊话之人,也是这一家子的当家男人。
男子一出门就看见自家婆娘托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眉头微皱,有些酸溜溜的说道:“哼,你个没良心的,我看你这是见了别的精壮劳力,就忘了自家的勤恳老黄牛!但你要找也找个完好的呀,这都快死了吧?”
“别竟说那没羞没臊的,也不嫌脸红,快点过来搭把手!这人伤了内腑,我不敢大动作。”妇人没好气的训导一句,就催促男人过来帮忙。
“唉,来了~。你啥时候对我这般关心,这大晌午的没吃饭,就勾搭俺开工~”男人幽怨的应了句,便赶紧上前,帮着妇人搀扶重伤男子。还顺手也搭了下伤者手腕,随即那双有点黑眼圈的无神大眼一愣又一瞪,惊讶的看了看重伤男子的胸部。
“看什么看,快点!再看以后休想碰我!”妇人愠怒,这回轮到她吃味了。
“嘿嘿,好奇,好奇~”这当家男人闻言,立马一副贱嗖嗖的模样开始解释。
片刻后,这对拌嘴不断的夫妻俩,终于小心翼翼的将那重伤之人架进屋里,平放在床上。
而后,那妇人开始为这重伤男子解开血污破烂的衣衫,清理伤口。当家男人则带着儿子在屋外打水烧水,挑选自家晾晒的各种药材,开始煎熬汤药。二人分工明确娴熟,不知是默契使然,还是多有经验,熟能生巧。
“当家的!当家的!是宗家!宗家!”正专心煎药的当家男人,忽然听到正屋内传来自己婆娘的急声呼喊,赶紧起身跑进了屋里。
“咋了?咋了?”当家男人急切问道,生怕自己婆娘出啥事情。
然而才一进屋,男人傻愣站着不动了,双眼还瞪的大大的,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看,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哎呦,嘶~!疼,疼疼~”“呀!娘!你又背着我和爹爹玩捏奶奶的游戏!我也要玩!”
又是好一阵痛呼求饶,这很是闹腾的一家三口才终于消停下来。
男人时不时撇向床榻上那个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却五官精致,靓丽可爱的娇嫩女子,很是怀疑的说道:“那,这个丫头,真是宗家的?”
妇人拿着块丝帕,在男人面前抖了抖:“你瞎啊,这么大个字,你不认识?”
只见那丝帕一角,有一个清秀的柳字,被绣在其上。
“是是,可宗家不是都迁往地陵了吗?怎会活跃世间?否则咱们支脉也不至于隐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男子仍旧不信,言语中还带着股怨气。
“娘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肉嘟嘟的露腚男娃,在边上一蹦一蹦的想抢他娘手里的丝帕。
“念儿乖,你先出去玩好不好?你不是说还要喂黑驹呢嘛?”妇人一边摸摸儿子的小脑瓜,一边宠爱的说道。
“哎呀,我都给忘了,黑驹肯定饿坏了~!”男娃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小嘴儿一张,很是恍然的说道,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屋外了。
打发走儿子,妇人将丝帕平摊在手上,令那个柳字更加清晰,一手指着柳字外圈的几道纹路说道:“你还记的八年前,宗家迁徙时,惨死的三小姐吗?你数数这是几道云纹?”
“一,二,呃,三,你不会告诉我这丫头是三小姐吧?你也太扯了,那时候可都说三小姐那只队伍被血衣军残杀焚尸了,当初柳妃娘娘不是还跟陛下哭诉来的?结果陛下因为要处死那什么武将军,还跟国师翻脸来的?虽然后来不知为啥不了了之,但这人是双方都确定死了啊?”男子虽然说了一大堆,但心底显然已经动摇。
这丝帕上的柳字绝对没错,那是柳氏宗家独有的绣法,三道云纹代表排行,每道波纹起伏的凸起代表着所属第几代传人。而按照眼前这柳字绣法和纹路所诠释的,可不正是八年前惨死的宗家三小姐。
盘坐的男子一只胳膊架在腿上,用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用力的挠了挠后脑勺,显得很是费解。
“嘶,孩儿他娘,你说这会不会血衣军那群狗东西,派来诓骗咱的?目的是想引出宗家?”男子忽然倒吸口凉气,眯着眼睛,神叨叨的说道。
妇人听后一惊,深以为然:“对呀,还真有这可能!还是当家的聪慧过人,来奖励你个,木嘛~!”
当家男子幸福的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不过又不像,那脉象你也知道......我觉得咱们应该,趁着这丫头昏迷不醒,将人送到宗家管辖的地方,让他们操心去。再有,咱们也得撤离,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来这里的,但显然咱们已经暴露。”
“唉,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有些舍不得~”妇人有些犹豫。
当家男人往前凑了凑,将略显丰益,但仍旧风姿犹存的妇人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慰道:“孩儿他娘,咱们无所谓,你想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哪怕共赴黄泉,我也愿意。但你看念儿还小,咱们还得看着他长大,给咱娶个漂亮媳妇呢!”
“好吧,我听你的,但是今晚等念儿睡了,你得......”妇人幸福的在自家男人怀里点头应道,不过好似说道了什么更加隐秘的事情,还谨慎的凑到男人耳边特别小声的说道。
当家男人听后,登时双眸圆瞪,牙关紧咬,甚至鼻孔放大,如老牛吐息,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态,好似将要迎来什么悲壮事情,需要他去舍己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