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王座之下,百官立于两侧。
擎礼见连麒已行到殿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迎上前去,双手握住连麒臂膀,大喜过望:“朕与卿分离七载有余,如今卿得胜还朝,真是可喜可贺。”
连麒拜道:“陛下圣明,天地庇佑,是以臣才能得此大捷,才能再见陛下。”
擎礼喜极而泣:“朕日夜思卿。卿昔日出征之时,仍是盛年。今日见卿,已鬓生华发。这七年时光卿定是殚精竭虑,出生入死。如今既已回朝,卿当好好将息。”
连麒谢过帝王。
擎礼上到王座,坐定,环顾四周,向众人道:“连将军出征七载,大破郀瞿,是我国之栋梁,功勋卓著。现封万户侯,赏金万两。”
连麒拜谢:“谢陛下盛恩。”又道:“将士们远离故土,为国效力,功劳苦劳,皆远胜于微臣。臣请求将这万两赏金按军功分给峒陵关将士。”
擎礼闻言道:“将军真是爱兵如子。”随即豪迈大笑道:“好!另赏峒陵关守军将士银八万两!”
好你个连麒,真是时时不忘收买人心。
不久,朝会结束,众臣皆来向连麒道贺,连麒一一谢过。
有一人静候多时,此时见众人皆已散去,才缓步迎面而来。来人高鼻长目,温文尔雅。
“经年不见,连将军辛苦了。”
“劳公子挂念,公子一切可好?”连麒拜道,举止谨慎而有节。
公子薰亦拜道:“子薰特意来向将军道贺,也是特意来向将军道歉。”
“公子怎来道歉一说?”连麒奇道。
“此前不知边关状况,又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便武断以为将军据不出战,乃是出于私心。今此一役,才知将军格局之高阔,用兵之神勇。之前种种误会,子薰惭愧。”
连麒不曾料到公子薰会如此直言,由衷赞道:“公子如此之胸襟与涵养,连某佩服。”
子薰道:“子薰有幸识得将军风采,心下感慨,望将军莫怪。将军操劳,还请好生休养。子薰就此拜过,他日再去将军府上拜会。”说完,礼毕,转身而去。
连麒看着公子薰的背影,良久,心下感慨道:这公子薰年少时看着文弱有余,英气不足,想不到竟是如此磊落坦荡之人。转念又道:如此,我也就放心子茂了。
那公子薰行至外殿,正遇上司徒真在一边驻足,上前道:“老师还未离去?”
司徒道:“我在等你。”
“老师可是有何事要与学生商议?”
“今日退朝,百官都去向那连麒道贺,我看你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公子薰道:“连将军英勇持正,学生佩服,因此与他多说了几句。说到此事,学生今日未见老师与连将军言语。”
司徒叹了口气,道:“子薰,听我一言,连麒此人,你今后最好不要与他交往,以免招惹事端。”
“老师,此话怎讲?”
“那连麒虽此次风光返朝,然而必定旖旎不过几日。是以,你务必与其划清界限。你与他平日素无情分,不要在此时一时意气,沾惹是非。”
“连将军既已返回稷阳,一切皆在父王掌控之下,父王还有什么顾虑?”
“连麒久在军中,德高望重。如今兵符虽被收回,威信仍在。能撬动军中势力之人,陛下如何不忌?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看那连将军行为磊落,应当不会有贼子之心。”
“人心叵测。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欲望之火,能够烧到哪里,无法预测。”
公子不置可否,默然拜别司徒。
司徒望着公子走远,目光深邃。
连麒这边,自从封侯之后,侯府热闹了数日,每日皆有达官贵人到访祝贺,连麒终日疲于应付,无暇他顾。
这几日稍稍清净了些,得闲便想起些什么,问府里下人道:“我回来已半月有余,一直不见公子茂。你可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底下人道:“公子这几年多方游历,很少待在稷阳。今年早些时候听说去了那苍侯之地,说是要寻访能预知天下之事的奇人。已经去了数月之久,前些日子听说他已寄书信回家,说不日将启程返回稷阳。现在应当正在路上。”
连麒笑道:“要真有此等奇人,我也要会他一会。”说罢,心下想道:以后自己长居都城,与子茂见面的日子应当很多。想着当初出征之时,他不过是个小小少年。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又这样赋闲了几日。天气渐渐转入暮秋,西风凋,黄叶落。看着庭中景致,连麒想起了数千里之外峒陵关的一众将士们。
对了,那敌军被俘的将领图塔倒是名不可多得的猛将,如果能为我朝所用。。。
正思量间,突闻一阵吵嚷呼喝之声,从前庭传来,连麒本能感觉要出事了。只是一瞬间,内庭已经一涌而入无数带着兵械的兵丁,将他团团围住。
看来,最坏的还是来了。
连麒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道:“来者何人?”
禁卫军统领冯冲上前拜道:“连将军,我等奉命前来逮捕你,请你跟我们走。”说着,亮出握在手中御批的逮捕令。
连麒问道:“不知在下所犯何罪?”
“通敌,叛国。”
四个字赫然震得连麒的脑子嗡嗡作响。他追问道:“你们有何证据?”
“敌方被擒将领图塔已经招认,你意图谋反,勾结郀瞿,里应外合,放郀瞿军队过峒陵关入侵中原。只因后来郀瞿食言,不肯许你荣华,你便使计击之。”
“无稽之谈!我既通敌,为何又大败郀瞿?图塔何在?我要与他对质。”
冯冲笑道:“那图塔尚在押解回稷阳的路上,连将军如何与他对质?”
连麒恍然,依旧问道:“陛下何在?”
冯冲道:“陛下想要见你之时,自会召你。将军,请吧。”
一时间,侯府被洗劫一空,家眷老小皆被收押看管,屋里屋外一片狼籍。
侯府正门前,擎礼亲笔题的匾额,墨犹未干。侯府之内,已是人去楼空。
府中下人七零八散,唯有院里种花的府丁,记挂主人安危,只能跑去公子茂府上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