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洞是大茅峰北侧的一个天然洞穴,洞穴凹入岩壁,峭壁上从上面借着天然而成的石头,开凿出几处踏脚之处,也算是有一条石阶吧。这里远离茅山的三宫、五观、七十二茅庵,上代宗师白云子将此处作为茅山派弟子清心思过之所,因此也有弟子私下将此称为思过洞。
云宥却觉呆在华云洞中却是再好不过——越是远离那些师叔和师兄们,越能不被他们发觉,这点云宥却是再清楚不过。
不觉中,云宥已在此面壁一月有余,除了一个前来每天送饭的小道童外,再没人前来打扰,云宥更是乐在其中,那小道童前几日来还顺着那粗糙的台阶而下将水和饭菜送到华云洞前,后来云宥见他每次下来时那提心吊胆的样子,便让他用一根绳索将东西放在竹篮下直接吊下即可,这样更是清静。
这些天云宥趁着无人骚扰之际,白天修习黄庭真功,晚上则练修焚天紫阳功功,倒也乐在其中。
这日云宥像往常一样,暗习焚天紫阳功,片刻之后,只觉全身燥热无比,一股凶悍的暴热之力从丹田涌向四周,似乎拥有将周围一切溶化之力,在昏黄的桌烛火下,云宥全身已泛出淡淡的绿火。
云宥知道,这是自己的焚天紫阳功又进了一步,已达到明火境界。
这让云宥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终于练成明火,忧的是这次马上即将授箓,怎样才能再次蒙混过关。
其实云宥黄庭真功早已练到七级,只是由于同时兼修袄教只有历任教主才能修习的焚天紫阳功,对别人来说是一个天大幸事,而对于一个需要潜伏在茅山派偷学茅山武学的人来说,却绝对是一个天大难事。
云宥在长安洛清观中杀掉赵容德的时候,靠的就是赵容德扣住云宥手腕之际,云宥催动焚天紫阳功,焚其经脉格而杀之。
在陈留郡靠的就是用焚天紫阳功硬接常四海一掌,常四海迟疑、震惊之时,雷应雄才一招得手。
但有利必有弊,当日在上洛郡,云宥运黄庭真功逼毒,谁料焚天紫阳功伺机而出,云宥当时心中暴戾无比,根本压制不住,所以才会直接废了蒙虫子的儿子。
现在云宥每次用功之际,焚天紫阳功每次都会破茧而出,蠢蠢欲动,每次授箓的时候,云宥都会同时一边用黄庭真功压住自己体内的焚天紫阳功,一边用黄庭真功与众师兄对掌,以测是否达到五级。
——这好比一个人一手要拉住一头反方向奔跑的牛,一边还要再拉一驾大马车,焉能跑快?
云宥先不想这些,焚天紫阳功达到明火确是一件可喜之事,云宥抛避杂念,运起焚天紫阳功,手一张开,那团若有若无的紫色火苗已在手中燃起。
云宥心中泛起一种小得意。
就在此时,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云宥心中这华云洞平时罕有人至,乃是面壁思过之所,不知怎地来了这么多人。
心中虽是如此之想,但云宥此时心系此时刚刚练成的焚天紫阳功,心无旁骛,聚精会神的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只听外边喧嚣之声越来越大,似乎已有人朝着这边而来。
云宥眼睛一扫,整个山壁上只有这个华云洞点着烛火,在夜幕下更加明亮,云宥心下不安,刚待要收功,却听一阵衣衫之时,一人已从洞口钻了进来。
卢飞虽然脸被晒得通红,但眼睛仍然明亮得耀眼,头上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卢飞身子一跃,从空中掠向羡门子。
卢飞身子犹如一片树叶一般,轻轻一滑,已飘到长许外,可惜的是他的身子刚一着地,卢飞一双拳头已到。
卢飞如一个影子一般,一直贴着羡门子而来。
羡门子身子一晃,脚下穿行而出,人却向巽位飘开。
就在羡门子身子落地之时,卢飞一脚已踢至。
羡门子长袖一卷,在卢飞飞踢而来的腿上一点,人已空中飘开,但卢飞就在腿和长袖交接一瞬间,人已变踢为立,和身而至,一拳已到羡门子胸前。
羡门子这次再无从可躲,迎着卢飞一掌拍出,拳掌相交,离羡门子最近的大树树叶哗啦啦的落下,羡门子身子一震,退了半步,那卢飞一拳被拍后几步,谁知连退几步后借力打个陀螺,复又一空中连踢数十脚而至。
羡门子瘦小的身子尽数裹在卢飞腿影之中,羡门子左右开弓,连格数十下,终于从腿影中窜了出来。
羡门子身子刚一落地,卢飞却又如影随附一般,跟身而至,羡门子双掌一推,大喝一声:“停。”将卢飞推至丈外。
卢飞空中两个翻滚,将羡门子之力卸掉,落地后仍觉得身子一荡,不由奇道:“早听说你轻功奇高,谁料内力也是这般了得。”
羡门子冷哼一声,一副对卢飞这种没见过视面的样子极为不屑的样子:“你不废话吗?如果内力不足,那轻身功夫又能高得了哪去?”
一顿,接道:“世间不论何门何派,稍有点名堂的,哪个不是先把内力练足了再出来晃悠?那些外家高手,哪个又不是内力深厚之人?”
卢飞听得性起,更是手痒,又要挥拳上前,羡门子手一挥:“停,再不陪你玩了。”
卢飞奇道“这却是为何”
羡门子瞪着眼睛道:“现在这每天一百两的银子越来越不好赚了,不玩了,明天我就走了。”
卢飞跳起来叫道:“你这个茅山名道怎么这么贪财?大不了我让老爷子明天给你加钱就是。”
羡门子瞪着眼睛:“加钱也不行,这一个多月前你连我的衣角都摸不上了,现在我到哪你到哪,在这么下去,凌云步让你学会了,我还不得落个背叛师门的名声?”
卢飞叫道:“我这不是才刚刚摸着门道吗?”
羡门子斜着眼:“这都已经算很不错了,我茅山凌云步共分宫、乾、坤、坎、入五个字决,每个字决又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像最简单的这宫字决乾步,始坎、次兑、次坤、次震、中宫、次巽、次乾、次艮、次离步,就把这个步子练得炉火纯青,别人要想伤你,也是大大不易的。”
一顿正色道:“万变不离其宗,凌云步内中奥妙我虽未曾教你,但你却已基本了然。凌云步心法和口决我也未曾传你,也不算私授本门秘技。”
卢飞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之像,恭身道:“谢谢羡道人。”
随后万分正经道:“卢飞还有一事相求。”
羡门子点头道:“你说。”
卢飞嘻嘻笑道:“送佛送到西,茅山派的内力心法如此厉害,我也不敢奢求茅山派最上乘的云笈登真功,能把入门基础的黄庭真功传授给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羡门子叹道:“贪得无厌的家伙。你自己卢家的家传心法就已不弱,又何须贪恋我茅山心法。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到最后,人已凌空悠悠而去,声音也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