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岛上的阳光早已经不见,沾染鲜血的镰刀一刀一刀的挥砍掉一个个温热头颅,振飞的滴血双翼一次次收割生命的咽喉,血腥味遮了夜香,血光蒙了月色,就连平时最为稀疏的蹦血,此刻也浓郁到极致,阻挡了海的清凉。
原本阻止不了海神教多久的红烛岛人,因为有了丑奴儿和四个原海神教死士的加入,竟然阻了他们足足半个刻钟!
这使得刚刚抵达船巷的海神教总指挥大为恼怒。
“大人,那些小兵根本杀不了他们,怎么办?”
“小兵不行你就上啊!”总指挥撇他一眼,怒气中尽是不满。原本十足把握的胜利,全岛的封杀,因为战术原因和指挥不当造成了些许缺陷,他怎么可能高兴。
不过虽然对这些人不满,但他还是明白,像褶秋三、丑奴儿这种人,单靠人海战术是不够的,不得不再次冒险,派出变成六个的新的死士。
“又是死士。”丑奴儿眉头一皱。
“不要妄图救他们了,我们也撤!”褶秋三赶到丑奴儿身边,喊道。
丑奴儿有些犹豫,但是那个胖子的受伤让他很快就下定了主意:“我们走,上船!”
“著花末和四号去把其他船点燃,完事不要恋战,小心飞回来!”
这声音自然不止丑奴儿要的人能听到,海神教的人也同样听得到,只是不管他们如何奋力阻拦,丑奴儿几人还是上了一个小船,然后向海里划去。
“放箭,快,放箭!”
“嗖嗖——”
“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朝丑奴儿、朝著花末射去。但是他们还是跑了,没有付出一人的代价。
“终于跑出来了,”著花末落到船上,大口喘着气,“幸亏他们没有从海上拦截。”
丑奴儿猛然一惊,“不好,我们快走!”
其余人也不傻,自然猜到了丑奴儿的担忧,一个个脸色也恢复郑重。
“不会这么巧吧。”著花末也一脸的着急,要是在海上被拦截,就只能硬拼,赢的生,败的死,但是仅凭红烛岛不到一百人的力量,碰到海神教人只有败!
没人回答他,船上的气氛紧张到极点,现在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如果海神教人来拦截,不仅是红烛岛上的人活不了,他们也活不了!
船速不觉间又快了几分,海上的月影开始像一条白带,划过每个人心中。这也许就是他们生命的长带,带断时就是他们人死时。
“前面有人!”终于,坐在船头的褶秋三第一个发现前方的灯光,道,“在打斗!”
“去帮他们!”
船速又增加几分,刷的一下冲入战场。
“嘭嘭——”
“铛铛——”
兵器声不绝于耳,场面一时间混乱难辨。
“怎么回事,哪些是我们的人?”褶秋三一把抓住他认得的一个人,问道。
“没带头巾的人都是我们的人,敌人直接攻上了船,我们完全乱了。”
褶秋三一把松开他,扫视向周围,只见周围总共有十二艘船,但只有四艘是红烛岛的,不过现在不管是谁的船上,都有双方的人,可是可以明显的看出,带着头巾的人比不带头巾的人多多了,大约是他们的两倍!
“一个船一个船杀!”丑奴儿朝几人点头,自己飞速跳向另一个船,因为罗清在这里面。
“丑奴儿。”罗清看到来人,忍不住喊到。
丑奴儿早就看到了她,朝她点点头:“先杀了他们。”
两人几个呼吸就将船上仅剩下的十几名海神教人杀死,然后转移向另一个船。
“人太多了,”丑奴儿一口气杀了六名海神教徒,大口喘着气,“罗清你不要走了,就呆在这个船上。”
罗清点点头,刺死最后一个海神教徒,守住船尾。
然而丑奴儿却跳向原先那个船,守住它,然后让自己的人上船,自己继续往外扩张。
但是在船上战斗不像在陆地上,局势混乱,船身狭小,丑奴儿的身法在这里起不了多大作用,时间一长就有些坚持不住。
“撕拉——”
丑奴儿的衣领被一剑刺穿,整个人顺势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才险险落地。
“丑奴儿。”罗清心里一紧。
“我来帮你!”著花末自空中飞下,几下杀死几个小兵,与丑奴儿各守在一个船头。
“怎么办,这样下去一个都走不了。”
“那硬应冲出一条道,不要跟他们打,先撤!”
著花末点头,刷的一下飞到空中,大体观察一下,从一个方向冲去,同时嘴里大喊:“从这边杀出去!”
褶秋三几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控制自己所在的小船和那边的人,朝这边赶来。
本来就不及敌人的红烛岛人因为向一个方向聚集,更加挡不住海神教人的攻击,一瞬间又死伤许多。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海神教人也知道想要全部杀死他们,这是唯一的机会。
“挡住他们,一定要杀出一条血路!”红烛岛人也彻底疯狂,不顾是否会因此全岛覆灭,红着眼睛砍杀所有。
血腥、银光、温血、碎骨声,混合充斥在这个十二月的夜里,鼓荡着寒风,遮挡了时光,为所有从这个夜里逃出的人刻画了一副永生不褪色的有声照片。
海神教的人终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丑奴儿几人拼着受伤,红烛岛人拼着死伤大半人也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逃之夭夭……
……
一夜风云终于过去,当初生的朝阳第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晚,却真正将阳光照进人心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这份余生不是他们期待的,但却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也确实需要这份余生。
红烛岛上的人只剩下不到三十个,四个只有代号的死士也死了两个,浪大海死亡,所有人身上都布满了伤。
他们愤恨,但是完全理智,因为之前从红烛岛过来的孩子妇女们还活着,而且就在眼前。
邵阳和鸣速也在,旁边还有他们叫来援助的的十几名莞尔山弟子。
“我爹呢?”邵阳眼睛红肿,问丑奴儿。
“年纪大的人都死了,回来的都是小一辈的人。”
邵阳眼中哗的就流下了泪,整个人痛苦至极。不仅是他,旁边的鸣速,十几岁的小姑娘、小男孩,从远处赶过来的妇女们……全部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眼泪或流或不流,心中都已如撕心裂肺般疼痛。
丑奴儿、褶秋三几人,还有活着的二、四号,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莞尔山弟子们明白情况后安慰两个师兄弟,然后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宗门。
“被海神教占领了?”莞尔山宗门里一个年纪不小的老人问道。
“是的,只有少数人逃了回来。”
坐在上面的几名高辈分莞尔山弟子对视一眼,脸上有些惊讶,也有些许悲痛。
“老鸣、杨老和张叔在竟然也没有时间回来。”
“恐怕是他们派来了许多死士对付他们。”
几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问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现在还剩多少?”
丑奴儿答道:“刚开始有将近五百人上岛,后来在海上时又出现了两百多人拦截,总共七百人左右,现在应该还有四五百人存活。”
听到这个数字几人皱了下眉头。
“这么多人,恐怕他们是为了那个秘密来的。”
丑奴儿也忙道:“我们跟他们开战后仅仅四天,他们就重新聚集了这么多人,是从哪调集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谋,只是那个秘密应该不在红烛岛上,他们为什么要废这么大功夫攻占红烛岛?”
那几人惊讶的看向丑奴儿:“你怎么知道那个秘密不在红烛岛?”
“我知道红烛岛上的海天一线不是完美的海天一线。”
这话已经足够解答那几个人的疑问,其中一人叹了口气,说道:“红烛岛的确不是那个秘密的所在地,但是却是通往那个秘密的一个入口所在。”
“通往秘密的入口?这么说你们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不知道,”他们摇摇头,“我们只知道藏有秘密的岛是红日岛,而能进入上面藏有秘密地方的路只有两条,一条走红烛岛,一条走红文岛。至于岛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也不知道,那你们怎么知道那就是秘密入口?你们就不好奇?”褶秋三有些不信。
“这是莞尔山山主告诉我们的,每一个莞尔山弟子学完艺时就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山,一个是离山。留山的人有一个工作,需要用一生去完成,就是守护这个秘密,而且每一个人都会发誓,发誓绝对不会去寻找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违背这个誓言。”
“难道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两个入口所在?”褶秋三盯着说话的高辈弟子,似审问般的问道。
“是。这个秘密只有莞尔山弟子知道。”
这次不用褶秋三发问,大家都疑惑的看向他。要是只有莞尔山弟子知道件事,那海神教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我也不知道。”那人苦笑一声,“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褶秋三却是轻轻的笑了,他原本就不怎么怀疑他说谎的,因为这件事没什么好污蔑的,无论红烛岛的秘密是为什么被发现,都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无关,他只是想知道红烛岛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海神教的人已经攻入红烛岛了,我们要是想阻止他们,就必须快点过去,否则等他们伤员恢复,甚至再来几百人守着岛,我们想阻止也不可能了。”不等气氛尴尬,丑奴儿接着开口。
“对,现在不是讨论谁说没说谎的事,我们守护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不能让海神教就这么得逞了。”
“的确,山主现在不在,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如果你们莞尔山肯派人去红烛岛,去其他岛打压海神教,哪还能让他们发展壮大,这么轻易就达到目的?”跟着进来的几名红烛岛人中一个不满地说道。
莞尔山弟子怎么不知道这些人的怨气,他们也想去,但是山主不让,而且他们不是宗教,就是一个不怎么宣扬的门派,兵力都分布在各个茶楼里,想要既保住这三个岛屿,又打压海神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不是我们想做就能做的。”坐在倒数第二个座位上的,一直未曾说话的莞尔山老弟子冷冷说道,“如果能打压住海神教,我们还会让他们出现在东海?”
“你们明明有能力阻止海神教人迫害其他岛民,却一直对此放任不管,只在乎自己管辖的地方,还在这说不是想做就能做,我看你们是根本不想做!”
“阻止他们迫害其他人?如果不是我们出面护住几个岛屿,护住内外海分界线,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受到保护倒反咬一口,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这所谓的保护我们根本不需要!保护不保护我们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但是你们不阻止海神教人迫害百姓,跟他们就没什么区别,别在这里摆出一副救了我们,要我们感激的模样!”
莞尔山上坐着的几人已经对他心生厌烦,之前说话的老弟子直接释放自己眼里的杀意,道:“你都说了做不做是我们的事,你要是再这么不分好歹,杀了你不要怪我。”
“杀了我?哈哈,你们莞尔山这群人就知道自己的安危,一点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那人仰天大笑,“不要找理由了,要杀我就动手吧。”
丑奴儿也不耐烦了,大喝道:“有什么仇去找海神教报,到底是谁把事情弄成这样,自己不清楚吗?不把他们当恩人,仇人总不能找错吧,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海神教进入红日岛,否则鹬蚌相争,便宜了海神教,后悔都来不及。”
那男子依然气愤,但哼了声就不说话了,众人终于开始计划阻止海神教的计划。
海神教要去红日岛,目的还是为了那个秘密,如果想阻止它,有两个办法,一,可以硬杀上红烛岛,然后一直杀,直到找到红烛岛上的入口,追上他们。这条路不用多说肯定是艰难异常,甚至人都死了都不一定成功。
第二个方法,从红文岛进入红日岛,在红日岛阻止他们,这要求从两个岛进入红日岛后的路线到最后能重合,或者最后找到秘密所在地后将他们全部杀死。这个方法唯一的缺点是,万一连个岛进入的路线直到最后重合才重合像他们很有可能就需要进入那个秘密所在地,这是莞尔山人和丑奴儿等人都不想的。
但是思来想去,他们还是一致认同第二个办法,从红文岛进入红日岛。
丑奴儿朝罗清笑了笑,告诉她自己虽然去红日岛,但绝对不会进入秘密之地,让她在外面等着。
但是罗清不同意,她只是摇了一下头,再也不搭理丑奴儿又软又硬的笑容和说辞。丑奴儿知道罗清是真决定要去了,当即无奈的摇摇头,思考着自己还要不要去。
褶秋三看出他心中所想,道:“你在外面等着秦守拙、秦守愚两兄弟,顺便拜访一下应该已经空虚了的海神教总部。”
著花末也笑嘻嘻的看着他:“都有家室的人了还到处乱跑,就在这里陪着嫂子吧。”。
丑奴儿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然后转头朝向罗清:“我不去了,你跟着他们去吧。”
罗清气的说不出话,扭头跟着褶秋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