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5年--
都铎王朝,亨利八世在位期间
男人坐在自家的花园中,目光悠然地落在园丁精心整理的蔷薇花上,对着对面的少女微笑道:“真是令人感慨,不列颠已经脱离教廷的掌控两年多了。”
少女坐在他的对面,黑色的面纱轻轻地遮住了她的脸庞。紫色长发被珍珠发饰优雅地挽起,绸缎制的长裙随风轻摆,彰显出她高贵的身份。
我轻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却并未多言。自从教廷几十年前开始捕杀女巫,我便鲜少踏入卡利昂。即使如今不列颠已经摆脱了罗马教廷的束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此获得了自由。毕竟,我仍旧是众人眼中的“魔女”。若再过于招摇,即便与教会有些交情,也难保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并不代表着我就自由了,摩里斯卿……”我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一口未动的葡萄汁,无奈地开口。
“也是,您在这几十年里都快变成商人了。”摩里斯自然明白我话中的含义。协会因为女巫的问题,对女性成员的限制越来越严,女性基本上都被限制在家中,不再参与会议和公开露面。植物科的魔女们也纷纷搬离城市,远离纷争和教廷的视线。而我,作为一个并不专注于研究魔术的人,自然也没什么事务可忙,于是只能利用代理人的身份,投身于商业和经济领域。
摩里斯好奇地问道:“那您的手下是否已经打入枢密院了呢?我听说国王陛下一直在招募新贵族作为他的后盾。”
我点了点头,回答说:“已经送进去好几个人了。这样,无论是陛下那边还是教会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我都能第一时间得知。”我深知亨利八世正在积极组织自己的心腹,与旧贵族进行对抗。而我也借此机会,将一些我熟识且信得过的人送入权力中心,以便更好地掌握局势,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您难道不渴望更深入地参与一些事情吗?”摩里斯皱着眉,眼中流露出对现状的担忧,“教廷对女巫的追捕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您总不可能一直被动地等待下去吧?而且,尽管现在新教已经成立,但实质上和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从效忠教皇变成了效忠国王而已。这样的形势,真的让人不容乐观。”
我深吸一口气,摩里斯的担忧我也有所体会,但很多时候,想法和现实之间总是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我叹了口气,回答道:“你的担忧我理解,但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实现的。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说来听听,我会认真考虑的。”
摩里斯一边分析着当前的形势,一边眉头紧锁:“想要教会或国王陛下改变对异教徒的态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枢密院里的掌权者,很多都是主教和修道院的长老们,他们的教义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对异教徒的定义。更何况,在我们魔术师看来,很多教义也是荒谬的,但在他们眼里,我们可能也算是异教徒。”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皱眉问道:“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摩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说:“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解决您现在的困境。您可以考虑捏造一个男性的身份,这样一来,无论是生活上的事务还是协会的事情,您都能以这个新身份参与进去。”他语速飞快地说着,似乎对这个方案充满了信心。
“这个提议,我恐怕不能接受。”我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摩里斯的建议。他的想法虽然独特,但实施起来难度极大。且不说捏造一个全新的身份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光是重新构建整个协会的人际关系,就让我感到无比疲惫。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光是想想就觉得累人。我宁可就这样偷懒,等到巫女审批结束的那一天。毕竟,现在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聊,但至少是安全的。我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摩里斯看着我,似乎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我的顾虑。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就这样,一天天地熬过去,等待那个未知的未来。
1588年--
时光匆匆,转眼间三十多年已经过去。摩里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如今也步入了年近花甲的年岁,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却也赋予了他更多的沉稳和智慧。
花园依旧如昔,那些蔷薇花依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然而,除了这些蔷薇花,花园中多了些许生机与欢笑。女仆带着几个三四岁的孩子,在草地上尽情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为这片宁静的花园增添了一抹亮色。
摩里斯坐在凉亭里,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身旁,坐着一位紫发少女,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动人,仿佛岁月未曾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穿着绣有暗纹和金丝的锻制长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女王陛下竟然决定宣战西班牙舰队。”摩里斯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您那边枢密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对这场战争信心十足,按照枢密院的设想,我们应该能够取得胜利。”然而,我心中却不禁涌起一股忧虑。毕竟,女王陛下都准备亲自前往战场了,这足以说明战争的紧迫性和重要性。枢密院的那群人更是忙得连轴转,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肃穆的氛围中。
“但是,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您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么?已经过去快五十多年了。”摩里斯微笑着再次询问道,毕竟等了三十多年后,我在协会里还是在坐冷板凳,他真的有点看不下去。“尤其是您作为威尔士地区的魔女,埃塞克斯郡的那些事您听说了吧……您所想等待的希望并未出现。”
我闭上了眼睛,思考着。的确,教廷的狩猎并未结束,如果我敢以桂妮薇尔的身份出现,那就是给他们理由追捕我。那些在宫廷工作的和我有过接触的人也会有危险,我的身份就是递给他们最好的把柄。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准备的……”一想到可能会给其他人带来各种麻烦,我的确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毕竟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1586年--
摩里斯,那位陪伴了我多年的挚友,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因公务前往北欧,却不幸染上了那里流行的瘟疫,最终离世。得知这一消息,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到悲痛,又感到无奈。
摩里斯家的家仆匆匆赶到枢密院,托人将摩里斯留给我的信转交给我。信中,摩里斯的新继任爵位的孩子表达了他不希望我去吊唁的意愿。他提到因为女巫的事情,他们家需要避嫌。我明白他的担忧和顾虑,由于我和摩里斯交好,导致他家因此事而需要花费一大笔钱来疏通与教会的关系的现实。
真没想到啊,还是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不受欢迎的。
我看着那信上的字,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与摩里斯共度的那些时光。而那些,如今都已化为泡影。我转身对佣人说:“去仓库里拿些没有加工的宝石给摩里斯家送去,并告诉他们我不会去吊唁了,让他们放心。”
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陷入更大的麻烦。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地表达我对摩里斯的哀思和怀念。愿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愿我们的友谊能够永存。
我应该做决定了,不能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