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高方大喜过望:“好,太好了!大锅头乃相马行家,既然连大锅头都要赞一句‘万里挑一’,这匹马岂不就是传闻中的千里神驹?”高方兴致盎然地道,心中想像此马将是何等风姿,一脸神往的模样,恨不得一睹为快。
“这马的脚程确实很快。属下昨日便是骑着它进城的,现下就拴在小六那,明日一早我给大人牵过来。”提起白马,杨泰也是满脸欣喜:“只是这马脾气暴躁,而且我刚见它时,它瘦弱不堪,形容狼狈。大人莫要心急,找个人先慢慢驯养一些时日。”
“哎,要说驯马养马,放眼大义宁,有谁及得上大锅头?我看也不必麻烦,这马归了大锅头便好。”高方乐呵呵的道。高方文武兼修,宝刀骏马自然甚是喜好,得此宝马,断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然而推己及人,杨泰自小放马赶马,长年与马为伍,爱马只有更甚。何况现在正是要用杨泰之际,一匹马又岂有舍不得的?因此,高方毫不犹豫地将白马送与杨泰。当然,这时他还不知白马是杨泰作为饶头,从马贩子手里讨来的;更不知道白马究竟有多神骏无匹。
“这……大人,不可,这样的好马可遇不可求,大人怎可轻易送出!”杨泰大吃一惊,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刚见到白马便觉爱极,这数月来朝夕相伴,愈加难舍,但他从未想过据为己有。谁知高方三言两语间便要相赠,让他又是惊喜又觉惶恐,一时间不知是该推拒还是拜领的好。
高方拈须而笑:“大锅头切莫推辞。以前大唐有个韩文公曾有言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吾深以为然也。便说此马,若非大锅头慧眼,也不过骈死于槽枥之间矣。且我俗务缠身,而兄弟常年在外;马儿随你千里驰骋,远胜过跟着我,却时时囿于厩中。”
杨泰对白马原就极喜欢,眼见高方也确是诚心相赠,当即伏地称谢:“大人厚赐,属下却之不恭。但若说伯乐,大人才担得起这样的名头,杨泰不过略懂马之皮毛,哪里及得大人善识人。”
“大锅头请起,快快请起。“高方双手扶起杨泰,又顽笑道:“大锅头不愧是懂马的行家,我马屁拍得可谓妙极,高某十分受用!哈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宾主俱欢。末了,又叮嘱杨泰:“此行一切事宜大锅头都可全权做主,不论何人何事,你可立行处置,不必先来问我。”马帮中马锅头自来说一不二,高方再次强调,盖因此行所需人员庞大,必然得从兴盛昌以及郡守府中抽调,恐有人自以为是,不服杨泰号令,也是让杨泰放开手脚,不必有顾忌。
“是,多谢大人,属下记下了。”杨泰抱拳施礼一一应下,然后再次告辞。高方将他送至二门上,这才与他话别:“兄弟的本事我素来清楚,我所谋之事也从末瞒过兄弟,别的话不多说了,兄弟路上当心,方在此静候佳音。”
“嗯。”杨泰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住处,给白马添上草料清水,待得躺回床上,远远的已听到鸡叫声。杨泰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回响起刚才高方的话。
杨泰确实知道高方的图谋,那得从大义宁国的建国说起。唐天复二年,南诏清平官郑买嗣杀南诏王舜化贞、南诏王族八百余人,灭亡南诏,建大长和国。郑氏纵杀戮,失人心,三世而亡。至后唐天成三年,东川节度使杨干贞杀郑隆亶,因恐怕不能服众,于是拥立清平官赵善政。赵善政的大天兴国历时仅十个月,次年,杨干贞便废赵善政自立为帝,改国号大义宁。
自南诏末年至此,这二十余年来,政权更迭血腥杀戮,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杨干贞治国无方,即位后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民心向背。其时时局动荡,一些有权势,有胆识的人,打着反对杨干贞的旗帜,纷纷起兵,大义宁国岌岌可危。
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见国内大乱,在通海培养自己的势力,扩张兵马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建一番功业。而段思平手握重兵,统辖一方,渐为杨干贞所忌。段思平文韬武略,才干出众,高方、董伽罗等人都为他折服,甘心追随段思平。高方与段思平更是自幼相交,情同手足。
自南诏亡后,世道纷乱,人人自危。各地世族阀门无不囤兵积粮,退则自保,进,便可争雄天下;高方自然也不例外。因而,早在篡权窃国的郑氏大长和国时,高方便已暗中谋划。高方在善巨经营二十年,根基之深不容小觑,除去明面的府卫兵丁、捕快衙役,还有许多隐匿的兵马。此外,他还豢养着一支待卫队,虽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挡十,是真正的精锐。养着这么多兵士,所耗资费可不是一点半点,虽说高氏是豪门望族,家资丰厚,但也经不起长年累月如此巨大的花费。而且,高方并非固步自封之人,他要的也不仅仅是自保。
早在十年前,高方便出资兴建了兴盛昌商号,当然,此事做得极隐密,到现在也没几人知道高方才是真正的幕后东家。高方请了一位年轻的掌柜,名叫和其昌,和杨泰的马帮一样,商号取其姓名中一字,让人自然而然的觉着他就是兴盛昌的老板。为了不引人注目,兴盛昌刚开业时,只是一间小小商铺,经过十年的发展扩张,如今已成为大义宁国最大的商号。兴盛昌店铺遍布大义宁国内,甚至周边各国一些靠近大义宁的城镇上,也都有兴盛昌的分号。兴盛昌从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除了和掌柜经营有方,也与高方这座大靠山不无关系。此外,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那就是杨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