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颇有些头疼,建昌如今囤着的那些兵器箭矢,几乎占了他这几年赶制出来的一半,也是他十余年来所累积基业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按他原来的打算,是将这些兵器分批分次陆续运回来,这样既不显眼,也稳妥得多。谁知杨诏突然篡位,一下子打乱了他原有计划,以至于现在一时间有点两头顾不过来。而且现在形势急转,那些兵器也就成了亟需之物,当务之急,尽快将它们送去通海方是上策。然而,在杨诏眼皮子底下转运这么多武器兵刃绝非易事,更别说山高水长,路途险阻。如此重任除了杨泰,还有谁能担当?两下相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因此高方没有半点犹豫,对杨泰说道:“这两年来,马希范那儿一直都是兄弟你在与他交接,在这要紧关头原不该换人。但建昌那些货物关系重大,且目前形势紧迫,如无意外,思平兄不日即将起事,建昌那些货物得尽快送过去。我知此事困难重重,放眼整个大义宁,也只有咱们大锅头有这个本事!所以这事还得劳兄弟帮我走一趟。”
杨泰一楞,旋即道“大人谬赞,杨泰不才难担大任,但既然得大人看重,属下怎敢不尽心竭力。”
“好!大锅头肯出马,此事便已成了一半!”高方大喜,在杨泰肩头拍了两下道。说罢又一揖到地:“段兄拿到这些兵器,恰如虎添翼,定能早日解万民困苦!大锅头此行,功在天下,高某替天下苍生先行谢过大锅头!”
“大人言重,杨泰愧不敢当!”杨泰扶住高方,连道不敢。
高方又道:“至于马希范那儿,现在一时也顾不过来了,……这样吧,先拖一拖,你找个稳妥的人,稍后些再去。反正不必太赶,以稳住对方为要,最好咱们成事之前,莫生波折,至于兑换物件什么的倒在其次。”
“是,属下明白了,待回去后便即安排。”杨泰应下了,问道:“不知这一趟去建昌,大人想叫我们赶多少驮物件回来?”
“若我要举建昌之物,尽皆送到通海去。”高方望向杨泰,目光殷切,“大锅头觉得可行否?”
“这……说实话,属下并无十足的把握……”杨泰略一沉吟后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哪怕搭上他的身家性命……杨泰在心里微微一哂,这等家国大事面前,他这一条贱命又算得什么?“大人,杨泰愚钝,素来只会赶马,于大事上并无甚见识,然而对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多少还是晓得一些,惟此泰愈不敢擅作主张,唯以大人之命是从。若大人令下,虽我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只一句,物在人在!”
高方负手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向杨泰道:“那便如此定了,建昌之事便托付与大锅头了。”又道:“我当然信得过大锅头,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成与不成端看天意;若是真有何不虞,大锅头也切不可轻贱自己,尽可能保全人马,高某日后要依仗大锅头之处良多矣。“
“……是,属下遵命。”杨泰抱拳施礼,深深躬下身去。
“来,来,咱们坐下说。”高方边让座边道。“前两天我已下令自各处调集马匹人员,这两日里也应该陆续到了。”
“我也正要禀与大人,今年的马价比往年要低些,咱们这趟去吐蕃,竟然比原来估计的多得了百多匹马,并且这次的马匹,一色全都是良马。我私下里觉着这么多好马全送去南楚实是可惜,因此来之前叫他们捡最好的挑出一百匹来,本来想请您示下,看是不是咱们自己留着用?”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正好建昌此行,所需人马众多,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好马,也好叫大锅头手中也宽裕些,此乃天助我也!”高方得此喜讯,也甚是高兴,连眉头都舒展了些。“不光是吐蕃带回来这些马匹物资,还有各处送过来的,都先尽着大锅头挑去用,马希范那儿,过得去就成了。“
“是,属下明白了,等天一亮我便回马帮,尽快打点妥当了立刻出发。”杨泰点头。
高方劝道:“也不急在一时,大伙刚回来,路途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两天吧。”
杨泰道:“无妨,整理人马物什、备办补给用品也得三两天,只当是休整了。”
“如此,辛苦大锅头了。”高方清楚筹办这些,全都要杨泰主持操心,哪里能得休息,只会更加忙碌劳累。然而眼下情势,确实也不容迟缓,若不趁着现在杨诏无暇他顾抓紧行事。待他腾出手来,再想在他眼皮底下有何动作,那更是难上加难了。因此也不矫情,只暗自在心中记下。“让和其昌与赵天福协助你,要人要马、要钱要物,你都只管跟他俩开口,哪怕倾尽兴盛昌和郡守府之力也必须保证此行顺利。另外,永禄会带一队护卫与你同行,到了弄栋地界,通海自有人来接应。”
“是,谢大人。”杨泰拱手道。建昌势在必行,高方安排得如此详尽,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此事如火中取栗,但求一个“快”字,然而赶马不同别样,其它不说,光是好的马脚子和训练有素的好马,都非一日之功可得。现在有了兴盛昌和郡守府的支持,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大锅头也无须与我客气,真要说谢,大锅头肯为我挑此重担,也该我谢大锅头。”说罢,两人相视莞尔,不由都笑了起来。
两人就一些具体事宜又商议了一会,眼见夜已渐深,杨泰便欲起身告辞。“大人日夜操劳,也要保重身体,太晚了,大人赶紧休息会,属下先回去,若有难决之事,再向大人请教。”
“咦,竟然四更了!那便先这样,其它的日后再说。这么晚了,大锅头也不必折腾,不若就在府中歇息。”高方挽留道。
杨泰拍拍脑门道:“竟忘了与大人说白马的事。这回去吐蕃,不止是多得了这许多良马皮毛,最大的收获当属得了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只是这马性子急躁,旁人近不得身,属下现在还得回去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