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朦胧的光亮,像是被什么遮住了一般,脸上似乎还蒙着一块湿漉漉的棉布。
我睁了睁疲乏的双眼,隐约间看到治叔在和那些青年谈论着什么。
因为脸上的湿布遮住了我的视线,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我的大脑里还是一阵的眩晕,既然治叔在身边,我自然也就不必担心,索性就躺在原地休息起来。
随着大脑的逐渐清明,治叔他们的谈话也被我尽数听清。
“治五叔,下面的三间我们几个都清理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玉栋,你那里呢?”
“没问题,都清理了,不过那具尸体处理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也只能先这样了,我也没想到十二会出现在那里,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封家和那批人也该到了,我们的时间很紧。”
“可那些漏洞……”
“有人会替我们补上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那好,等十二醒来我们就立即撤出去。”
“明白。”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的思维逐渐活络起来,刚刚我被那红衣女子吓得不轻,竟然忽略了很多细节。
我见到治叔时,他似乎在指挥着他们搬运什么东西,可他们为什么要用布蒙着脸,见到我为什么又会那么震惊。
可能当时我迷迷糊糊看到的并不是幻觉,治叔他们确实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许,他们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过治五叔,我们……”
我还想继续听下去,但治叔却制止了梅玉栋,我顿时一愣,难道说治叔发现我醒了?
紧接着,我的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贺文山的声音响起:“娘西皮,谁打的道爷?”
原来是贺文山,那我继续躺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于是我缓缓起身,环顾着四周。这墓室里似乎少了一个人,梅玉珩不见了。
我拿下脸上的湿布,刚想张口询问,治叔却已经冲上前,按住我的手道:“不要拿下来,这里的血腥气有古怪。”
听到此,我立刻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治叔看向贺文山问我道:“这是哪来的假道士?”
这倒不是治叔对贺文山有什么意见,很多人都习惯管搬山道人叫假道士,治叔自然也不例外。
我随意的道:“在墓室里遇到的,就是他带我来这里的。”
忽然,一个想法从我的脑子里闪过。于是我提起提话道:“他是禹杭人。”
治叔像是十分不在意,随口道:“噢,听出来了。”
“他叫黎贺铎。”
治叔随意的点了点头,但一瞬间,治叔的面色唰的变了,他强压着脸上的表情,问我道:“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碰巧遇到的。”
“那你知道他的来路吗?”
治叔似乎觉得这句话问的突兀,于是便又加了一句:“这墓里不比学校,防人之心不可无。”
贺文山不屑的看了治叔一眼,像是在鄙视治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我却知道,治叔这么问是为什么,他想问的是贺文山有没有告诉我黎族的事。
但我还指望着用治叔的疑虑来引导他说出当年的一些事情,自然不会轻易的告诉治叔实情,于是我开口道:“他是禹杭人,复姓黎贺,单名一个铎字,字文山,号文山道人。”
“然后呢?他没有对你再说什么?”
“比如呢?”
“比如,你……”治叔止住了话头,他似乎意识到,他的话有些多了。
不过贺文山倒像是没有发觉治叔和我之间微妙的关系,而是白了治叔一眼道:“你们黎梅家人,真是无聊,都是一族人,道爷我还能图谋你们什么?”
梅玉栋一脸茫然的道:“什么黎梅家?”
梅玉栋的这一声问询不像是刻意的,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我心中大致有了猜测,或许不只是我,我们这一代都不知道黎族的存在。
录音中,父亲的话应该已经得到了应验,黎族很可能在那之后便消失了,梅家也彻底脱离了黎族。
所以我们这一代完全不需要知道黎族,族中长辈也更加不会提及。
治叔不动声色的看了贺文山一眼,紧接着又看向我,并没有说什么。
我立刻给了贺文山一个眼色,贺文山冲我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不过他的土龙却在地上打起了通道,像是准备离开。
治叔看了看表,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都学会和你治叔耍心眼了,是该让家主管管你了。”
我没有说话,但我的心里却在暗骂:如果不是你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至于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也清楚,不论是父亲还是治叔,他们的本意都是不愿意让我卷进这些事情里来。
而我心里更多的,却是对我身世的耿耿于怀。那两盘磁带我只寄了一盘回去,第二盘被我留了下来,我不想让父亲知道我在调查当年的事。
算算日子,那盘磁带应该寄到父亲那里了,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治叔收了收东西,随即道:“我们进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出去了,那个小道士,你是准备自己走还是和我们一起离开?”
贺文山卷了卷道袍道:“道爷我习惯了一个人闯荡,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有缘再会。”
说罢,就钻进了通道口,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待贺文山离开之后,我便问治叔道:“治叔,你是什么时候带这些族兄下来的?”
治叔边收拾背囊,边说道:“不是我带他们下来的,是他们在上面不放心,自己下来的。这些臭小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都是和你这个少家主学的。”
我砸了砸嘴,这治叔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拿我说事,不过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我确实不是个听话的人。
治叔背起行囊走在最前面,他将手放在墙上,用力一压,一块巨大的石板迅速转动,我们就此走出石室。
石室外面赫然是一片血红之色,到处都是那种毛茸茸的红色小植被。
而我们刚刚所处的石室正是在这些植被密布的石墙之后,难怪血腥气会如此浓重。
治叔走在最前面,梅玉栋殿后,我被那些族兄挡在中间,一起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