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又逢阴雨天,所以洞里很黑。
跟在后面的乔雨桐蓦地看到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庞然大物似的有些凛然,乔雨桐心里一吓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踩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在地,走在前面两步的陈岩有所察觉,一把握住她挣扎在半空的手腕,乔雨桐被他一个用力拉到了怀里。她心有戚戚的平复这场虚惊,陈岩并未立刻放开她,而是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从身上掏出一个打火机,叮的一声,微弱的指甲盖般大的火光,抵抗着洞口袭来的凉风,明明灭灭。不过对于现在来说,已经很好了。
乔雨桐看着他手中的打火机,觉得不对,陈先生不是有手机吗?也不知是看到了她脸上的若有所思,猜中了她心中所想,只听陈岩在她头顶说道。
“手机没有电了”
乔雨桐下意识的点点头,怪不得,刚刚在外面见他拿着手机似乎要联系谁,大约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格西,不知怎么又皱着眉头放了回去。
跟随陈岩手中打火机的火光方向,洞壁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火光慢慢往上移动,两三丈高的佛像跃然于眼前,原来刚刚就是这尊大佛将她吓着了。也不知这是什么佛,看着笑眯眯的很是慈祥,乔雨桐从不信神佛,所以也无从得知这是哪方佛祖。也对,云山每年有不少人登山祭祖、拜访,尤其是春节前后,几乎都成了一种习俗惯例,那么这里有佛窟也就不奇怪了。
在乔雨桐思量间,陈岩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放开在她腰上的手,凭着微弱的火光查看了眼四周,果然只是一个石洞而已,再往里走五六米就到头了。被放开的乔雨桐站在原地不动,目光静静的追随着陈岩,好在他很快往里面走几步就回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以及微弱光线后面陈先生的脸,暗暗呼了一口气,没有人会喜欢阴暗,尤其是在一个又冷又陌生的地方。
叮的一声,打火机合上的脆响,整个空间暗了下来。乔雨桐见陈岩动手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终于陈岩伸手拉她,乔雨桐下意识的挣脱,若不是陈岩反应快就被她挣脱了,语气略冷呵斥道
“你干什么?”
乔雨桐一动不动,皱着眉头看他,她才想问他想要干什么。气氛僵持了两秒钟,陈岩低沉着嗓音笑了两声,放开她坐在垫着黑色外套的地上,黑暗里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可是乔雨桐偏偏就能看到他染着笑意的眼眸,比刚刚微弱的火光还要明亮,她听他道
“小白鸽,你在想什么?”
看他悠然惬意的坐在那件外套上,乔雨桐张着嘴一滞,低头瞅着黑漆漆的地面,好吧,是她小人之心,想得太多了。她现在是恨不得这里再黑一点,最好能黑到将她掩埋了。察觉到她尴尬窘迫,陈岩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恢复平日里淡淡的语调,
“站在那是想要成佛吗?过来坐。”
乔雨桐做着心理建设,假装很淡定的在他身边坐下,这样阴冷黑暗的地方,外面又下着潮乎乎的雨,有个人在身边真是好太多了。乔雨桐心里暗自庆幸,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局外人。陈岩看身边人在黑暗里勾勒出的轮廓,两臂抱着双膝,整个人似乎要蜷缩成一个圈。这样子的人,往往缺乏安全感。
乔雨桐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想着今晚大概就要这样子渡过了,幸好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黑夜,突然想到一件事,不过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乔雨桐一脸不解的看向身侧的陈岩,有些太黑,看不很清他的脸,只能看出一个轮廓。这时,只听叮的一声响,眼前陡然明亮起来,陈岩那张神色淡淡、极其冷峻的一张脸闯入她眼帘,蓦地对上他那双比夜还黑的眼睛,乔雨桐听见她心猛地一跳。呆滞了两秒钟,乔雨桐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他手中的打火机,他将打火机往她跟前又移了移。若刚刚是被吓到的,这一次她是真切的听到一声心跳,乔雨桐垂着眼帘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盯着手里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的微光,暗暗在心里一叹,一丝明了划过心头。乔雨桐,你真是不好了。
抬眸往上看,微光下,隐约瞧见佛祖在对她微笑,似乎再告诉她。没关系,不要怕。
“你信佛?”
陈岩突然出声,小小惊醒了乔雨桐,她下巴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突然想到一首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明明心里想着的,也近在眼前,可是却是隔了两个世界。乔雨桐笑了笑摇摇头,是答复陈岩,也是在答复自己。
“我也不信”
陈岩哼笑了一声,那声音里包含着些许嘲讽,些许轻视。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乞求神佛来拯救,真正的强者,是自己的神佛。”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乔雨桐去听出了睥睨万物的霸气,明明是眼前石壁上的佛祖更高一些,她却觉得是陈先生在俯视着这尊佛像。懦弱的人,乔雨桐心里呢喃着,细细想来也是,她从来没有懦弱的机会,因为不敢懦弱所以才会不断往前走,即使是爬着的。她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佛的存在,若真的有,即使不用祈祷,好人也会被佛祖看到,恶人也自会有恶果。可是,生活告诉她,没有这种事情出现,所有的一切结果只有自己去促成。乔雨桐忽的笑了,似乎他们两人也不是完全的不同。
乔雨桐突然想到刚刚被自己遗忘的一件事,陈岩之前坐下来的时候,就坐在了洞口一侧的方向,将里面的位置空了出来,他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了。乔雨桐转头看向身边陈岩,举着手里微弱的火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陈岩一条腿蜷曲在身前,一条腿自然的放直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一只胳膊懒散的搭在蜷曲的那条腿上。打量了两圈,看不出他哪里有受伤的地方,不过从那么高那么陡的地方滚下来,又护着她,很难不受伤吧,可惜太黑了。
模糊中。看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陈岩实在想来消遣一下现下无聊的长夜,
“小白鸽,你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