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人脆弱的骨骼抵不过白虎的咬合力,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然而鸟类的异化人还是占足了优势,白虎只能腾身而起,一口噙住异化人欲离地的脚……
混凝土管道里,檀羡回头看了一眼,推着小实继续往前爬,一边把巧克力豆往她的嘴里塞。
从管道的一端到另一端,不过几分钟的距离,檀羡却回头看了不下十次。
管道另一端的出口在废弃的工厂大楼里,小实爬出去之后便四处张望着。
檀羡生怕她忽然叫出声,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在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后,檀羡抓着小实的手腕,走上了没有栏杆的阶梯,到了二楼的观台上。
她不敢探头堂而皇之地张望,紧紧地捏着小实的肩,贴着墙朝外斜了一眼。
可是,在她的角度根本看不见越知水。
小实一会就要动一下,只有巧克力豆能让她冷静下来。
檀羡等了很久,一边给小实喂巧克力豆,一边通过手环发送通讯请求。
然而手环只等到一串忙音。
等到一罐巧克力豆见底的时候,天也暗了下来,本就阴森森的废弃工厂更是连一寸光也见不着。
炎热的狂风转而凛冽侵肌,如冬日骤至。
檀羡慌了,她按着小实肩膀的手稍稍一紧,“你在这乖乖站着?”
小实茫然地抬头,被捂了许久不能开口的嘴动了动,“饿。”
檀羡眉心一跳,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空旷的厂房里,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一股信息素的味道窜了上来,那浓度恰恰好,刚让她闻到就消散了,也不会引起异化人的注意。
是清淡的酒香。
檀羡的心神猝然一震,这是越知水故意让她闻到的。
等到那人从楼梯下走上来时,檀羡乱成一团的思绪才被扯直了。
“晚了点,我把它们带到厂区外面解决了。”越知水说。
话音刚落,塑料簌簌作响,其中还有硬物相碰的声音。
檀羡朝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看去,只见满满一袋全是兽晶。
“没找到吃的,倒是有不少兽晶,先挨过这晚上,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能饱腹的东西。”越知水把袋子放在了地上,动作非常缓慢地坐了下来。
檀羡没从她的脸上看出异样,“没受伤吧。”
“没。”越知水的肩贴上了墙,可腰却和墙保持着一段距离,那细瘦的腰后似乎能穿过一只手臂,把她的腰环起来。
檀羡连忙收回目光,又问:“为什么没接受通话请求?”
越知水抬起手,晃了晃手上那明显出现断痕的手环,“不小心弄坏了。”
檀羡反倒松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墙上双目失神。
她不知道越知水如果晚回来一步会怎么样,她可能真的就出去找人了,甚至还会先把小实打晕了藏起来。
小实在黑暗中瞪着她,“饿。”
檀羡回过神,晃了晃手里那空了的罐子说:“真没了。”
小实撅起嘴。
“说晚安吧。”檀羡只能又开始哄小孩。
小实嘴仍然撅着。
“晚安,说了就该睡了,睡了就不觉得饿了。”檀羡放慢了语速说。
“觉得饿了。”小实只重复了最后四个字。
“说晚安。”檀羡冷着脸。
小实:“饿了。”
“晚安。”檀羡又说。
小实眨了眨眼,“饿。”
“晚安。”檀羡逼着自己冷静。
小实茫然开口:“晚安。”
冷风到处狂钻着,檀羡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自己竟在做一件多么傻的事。
对牛弹琴,可不就是傻么。
越知水伸手拍了拍小实的头,压低的声音温柔得很,“下次主动点,别让她对你重复那么多次。”
她生硬地顿了一下,不大自然地说:“我都还没……”
话音戛然而止,越知水心想,她都还没享受过专门的“晚安”呢。
“主动,对我重复。”小实一脸茫然地重复。
越知水差点被气笑,脸却依旧是绷着的,“挺厉害,还会换人称了?”
檀羡猜着越知水没说完的话,耳朵顿时热了起来。
她闭上眼,心脏往胸膛猛撞着,憋着气没吭声。
一个毛绒绒又有力的东西冷不防缠上了她的小腿,她险些被吓得丢了魂。
“小实!”她按捺着怒气低喊了一声。
小实侧头看她,一脸无辜。
在黑暗中,檀羡清楚看见,小实的兽类特征完全收敛了起来,而缠在她腿上的……
分明是白虎的尾巴。
檀羡扭过头,对上了一双澈蓝的眼。
白虎蜷起身,把下巴搭在了前肢上,缓缓闭起了眼。
檀羡本想把腿收一收,没想到虎尾又缠了过来。
她愣愣地看着远处,心墙碎成了拼不回来的齑粉。
黑暗中,檀羡想了又想——
机会,是可以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3=
来晚了,还有一段没写完,放到下章吧
第 82 章
破旧的工厂里, 风声似异兽咆哮般。
檀羡小腿上的异样扰得她心痒难耐,她僵着不动,在风过时, 总觉得那落在她腿上细短的茸毛在微微摆动着。
似乎所有的神经都被惊动,她绷成了一根弦。
白虎已经闭了眼, 状似睡着的模样, 然而触在她腿上的尾巴却在很轻微地摆动着。
不是风动, 也不是因为心动, 而是白虎的尾巴确实动了。
那尾巴尖从她的小腿腹上缓缓扫过, 碰到了她的膝盖。
檀羡呼吸乱了,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往下抓去, 攥住了那蓄意扰乱她心绪的尾巴。
然而白虎仍然没睁眼, 还真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旁, 小实撅着嘴苦起了脸, 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 然后缓缓弯下腰,把下巴搭在了白虎的头上。
白虎这才睁开了眼,一双蓝瞳像是漂亮的宝石。
檀羡这才闻到点什么,周遭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淡到她险些觉察不到。
她愣了一下,找到了那气味的源头,很近,恰恰就在她的身侧。
小实仍嗅个不停,吸鼻子的声音格外明显。
檀羡皱起眉,缓缓倾下了身, 把小实的脑袋推开了点。
衣着单薄的美人像是伏在白虎身上一样,凑到它的耳边说:“你后面有几个小时去哪了?”
白虎的眼珠动了动,紧闭的嘴没有张开。
檀羡越发觉得奇怪, 越知水回来后无端端变成了兽形,明显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小实被推开后嘴撅得更厉害了,就跟个钩子一样,挪了挪位置又往白虎身上靠,在凛冽的寒风中汲取温暖。
檀羡的吐息落在白虎的耳畔,一下一下的,就像是她心跳的频率。
白虎动了一下,长尾漫不经心地甩了甩。
“你受伤了。”檀羡笃定地说。
白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像是在应声。
檀羡皱起眉,然而目光所及之处,看不见白虎身上有任何的伤。
她想把白虎拉起来,手已经悬在半空了,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如今她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只白虎。
左右为难之下,她的手往下一沉,落在了白虎的额头。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像是在安抚一样。
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对老虎豹子一样的猛兽向往又好奇,曾设想过无数次傍身猛兽的场景,然而没想到这一幕成真了,身侧的白虎自己还温驯无比。
穿进工厂里的风嚎叫着,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儿,定然已经被吓哭了,然而小实没哭,甚至还安然得很,那喊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然后睡着了。
白虎没有动,安静地伏着地。
檀羡的手顺着它的头缓缓往那线条优美的脊背移动着,一边问:“哪里伤了?”
此时的白虎哪里会口吐人言,索性不回答。
檀羡的手停顿了一下,忽然发觉手下的皮毛似乎有些潮湿。
她抬起手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像是沾了水一样。
白虎闭起的眼缓缓睁开,那双蓝色的眸子里似有流光回转。
檀羡眯起眼,从肩头垂落的头发扫在了白虎的脸侧。
白虎动了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受伤了,不想让我们知道,还洗澡去了?”檀羡话音放凉。
她停顿在白虎后颈上的手避开了腺体所在,却不轻不重的在腺体边上刮了一下,像是惩罚一般。
白虎浑身绷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檀羡看见它这反应反而笑了,把停顿的手继续往下移动着。
一寸又一寸,缓慢得仿若凌迟。
她不是在撩拨越知水,而是在找白虎身上的伤。
然而,她又不清楚越知水究竟伤得怎么样,只能缓缓往下摸索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人摸疼了。
这于她而言是小心翼翼,可对于越知水来说却是折磨。
标记过的腺体,被高契合度的伴侣触碰时会变得极度敏感。
后颈即便隔着皮毛,似乎也能感受得到檀羡的体温。
被风吹得冰冷的指腹也像是成了柴,在腺体的边缘点起了火。
檀羡正要再往下摸的时候,忽然被伏低的白虎撞了个满怀。
她没想到白虎会忽然腾身而起,她本就是坐着的,忽然就被撞得往后一仰,咚一声躺在了地上。
白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跨站在她的身上。
檀羡躺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头发散乱在脸侧,屈起的双臂被白虎的前爪不轻不重地按着。
她屈起腿,膝盖抵在了白虎的腹部,却根本不忍心施力。
被这么掀倒在地,她的气息顿时急促了起来,细眉微微皱着,粉色的唇因喘气而微微张开。
在冷风之中,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凝成了白雾,显得分外暧/昧。
檀羡缓缓撑起上半身,不料白虎却垂下了头,可她仍旧得微微仰着头才能正视白虎的双目。
在对视的两秒中,檀溪心跳加快。
白虎张开嘴,粗糙的舌从她脆弱的脖子上舔/舐而过。
那舌尖从她的脖子卷到了下巴尖,舌上的倒刺在刺激着她的皮肤。
轻而温柔。
不情/色,也不粘腻,只像是大猫在亲昵地撒娇,可“撒娇”这一词用在越知水身上就太过了点。
舌上的倒刺划过皮肤,带着轻微的疼痛,冲鼻的酒香将她淹没。
檀羡被这信息素冲撞得头脑发昏,她下意识朝小实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姑娘蜷在墙边,鼻里发出呼呼声,睡得还挺安稳。
檀羡挣扎了一下,于是白虎按在她手臂上的爪缓缓移开了,但,转而又落在了她的胸前。
力道很轻,像羽毛一样。
就在她的锁骨下方,再往下一下,就能碰到那软绵。
檀羡却动也不敢动了,粉色缓缓爬上了耳廓。
她推开了白虎的头,红着脸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变回人形?”
于是威风凛凛的白虎还真变成了个面容清冷的女人,眉目稠丽得像是精心落笔的画。
越知水的右臂仍按着她的一只手,而左臂却……
撑在了她的胸口。
在她变回人形后,檀羡的感受更直观了一些。
檀羡仰头看她,脖颈却微微缩着,那湿润的感觉仍停留在皮肤上。
距离很近,她轻易就看见了越知水眼下的小红痣。
鬓发似乎还是湿润的,她抬手碰了一下,果然是被水冲洗过的。
她心说,越知水肯定在掩饰什么。
下一秒,她扣住了越知水的肩颈,细白的腿环上了对方的腰,猛地将对方反压在地。
在被压在地上的那一刻,越知水闷哼了一声,冷漠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脆弱。
肩膀紧缩了一下,周身猝然一震。
檀羡愣住了,只见越知水快速撑起了身,张嘴急促地呼吸了一下。
“你果然伤在背上。”檀羡皱起眉,本想从越知水身上离开,却见那躺在地上的人微微眯起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檀羡又被掀翻在地,这次她却没还手,只是稍稍撑起了身。
似乎是伤口撕裂的缘故,那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檀羡抬手攥住了越知水的领口,压低了声音紧张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我先给你看个好东西。”越知水的声音就跟月光一样冷。
或许是受伤的缘故,越知水的声音又柔又缓,像在蛊惑人。
檀羡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越知水说:“我知道怎么异变出单独的部位了。”
檀羡双眸微亮,“怎么来?”
她话音刚落,便见越知水反手落在了腰上,似在拉扯什么。
腰带的扣子轻微地响着,在檀羡的目光中缓缓松开了。
檀羡眸光一颤,连忙低着声说:“说话就说话,脱、脱……”
她脸皮实在是没有这么厚,结巴了半天才挤出后边的话,“脱/裤子干什么!”
越知水笑了一下,冷淡的脸像冰雪骤融。
她反手又朝身后摸去,衣摆被撩起了点儿,露出一截细瘦柔韧的腰。
檀羡像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懵着,“你……”
“等等。”越知水抿起唇,眉心皱了起来。
檀羡看不见越知水的手在背后干什么,只觉得那落在她脸侧的呼吸越来越重。
和檀徴山喝醉时周身的酒臭不一样,越知水的气息是清冽的,又带着一股令人微醺的甘甜。
檀羡的手还抓在越知水的领口上,她慌了,“小实在睡!”
越知水却没停,仍皱着眉在拉扯着什么,过了一会,小巧的肚脐眼露了出来。
檀羡愣了一下,感觉越知水仍在拉扯着裤子。
这距离过于近了,而越知水呼吸又急得很,眉微微皱着,像在极力忍耐着。
她抿起唇,唇瓣颤了一下。
檀羡动也不敢动,似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心脏快要撞出胸口了,她也浑身热得快要冒烟了。
小实转了个身,背过了她们,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像是梦呓。
檀羡吞咽了一下,“别闹了,伤口让我看看。”
“先看点有意思的。”越知水松开唇,声音低低的。
檀羡正想把人推开的时
候,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腿。
很软,却又带着不能忽视的力度。
那细短的毛从她的腿上滑过,那触觉差点让她腾起身。
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人,在惊诧之余,竟觉得毛骨悚然。
定住的眼眸缓缓往下垂,她看见了一条尾巴。
是原该在白虎身上的尾巴。
她不是因越知水忽然变出了尾巴而害怕,而是因为那摆动的尾巴尖垂在了她的双腿之间。
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很容易就能勾出她的信息素。
越知水犯规了,檀羡心想。
她不知道越知水是不是故意的,在尾巴尖近乎要碰到她的裤腿边沿时,忽地翘了起来。
若即若离的,欲擒故纵。
檀羡猝然抬手,手环上越知水的脖子,将人按得更近了些,猛地咬上了那近在咫尺的唇。
她咬得用力,没有半点温情,反倒像是在委屈地发泄一般,转而又朝那颗红痣亲了过去。
越知水怔住了,过了十来秒才微微翘起唇角,冷淡的脸上扬起一丝清冷的笑意。
她压低了声音说,“别太久,孩子在睡。”
檀羡瞪视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起掌心下的后颈,分明是在报复。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还有没有点数。
越知水的气息更乱了一些,抬手就把她的手腕擒住了。
檀羡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见越知水把头靠了过来,与她额头抵着额头。
她愣了一下,顺其自然地躺老实了。
脖子挺红的,耳朵也挺红的,就连眼梢也快要红起来了。
她的唇畔只剩下凌乱的喘气声,目光近乎涣散,也忘了去查看对方背上的伤,就这么睡着了。
在逃亡的路上再疲惫也能硬提起精神,却因为被折磨着唇而累得睡了过去。
气温随着白日的到来而逐渐回升,凌晨四点多已露天光,五点多已经大亮。
檀羡是被小实吵醒的,小姑娘蹲在边上,撅着嘴说饿。
她意识还未完全清醒,隐约记得越知水受了伤,还有越知水给她看了个好东西的事。
回过神,她才想起来,越知水既没有给她看伤口,也没有告诉她,要怎么才能异化出特定的部位。
她抬手扶额,越发觉得这人有问题。
那得伤得多重,才想方设法不给她看伤口。
小实“呜”了一声,小脸皱巴巴的,“饿,饿了。”
檀羡坐起身,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转而朝周围看去。
四周空落落一片,看不见越知水的身影,也不知道那袋兽晶去哪了。
她鲜少睡得这么熟,没想到竟睡得差点忘了事。
“她人呢?”檀羡朝小实看去。
小实歪着头,一脸不解。
“越知水人呢。”檀羡朝窗外看去,在楼房间找越知水的身影。
小实站起身,也跟着探头往外看,“吃,找吃。”
檀羡愣了一下,“找吃的去了?”
小实点点头,又极其认真地说:“饿。”
檀羡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果然看见了一辆车缓缓开近。
大概是工厂中用来搬运货物的皮卡,橙黑两色的车身,还挺显眼的。
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但开车的明显是个女人。
果不其然,车停下后,越知水拎着一个袋子朝楼上招手。
小实是饿急了,在看见越知水手里的袋子后,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不是食物,一股脑翻上了窗。
檀羡愕然回头,被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来得及抓住那满眼冒着光的小姑娘,一角衣料便从她的指缝间滑了出去。
楼下的越知水呼吸骤停,扬起的嘴角顿时僵了,面色陡然大变。
“小实!——”檀羡浑身拔凉,脚如坠千斤。
这可是四楼。
她攀在窗沿上,瞳孔缓缓往下转去。
只见小实好端端站在留下,兽化的腿缓缓变化了人的模样,只是鞋被甩飞了,东一只西一只。
越知水用目光丈量了一下高度,怔了两秒才回过神,“不错。”
小实哪知道这两人情绪的波动,直勾勾地盯着越知水手里的袋子,“饿。”
越知水把鞋捡了回来,给她穿在了脚上,之后才把袋子打开,让她挑自己想吃的。
小实翻了一会,拿出了一袋小圆饼,还有一个罐头。
檀羡从楼上下来,惊魂未定地打量了小实好一会,这才意识到局部异变真是个好技能。
“怎么一个人走远了?”檀羡皱眉。
越知水往驾驶证上一坐,“顺便找车,你多睡两个小时,就能多开两个小时的车。”
檀羡想了想,竟然觉得这逻辑还挺说得过去。
她朝越知水斜了一眼,只见那人作势要关上车门。
不正常,这人独自出去,拿了东西回来又匆匆忙忙上车,这模样像在躲人。
这不就跟昨晚一样么。
檀羡没等她把车门关上,双臂撑在了驾驶座的座位边沿,“伤口还没让我看呢,怎么,见不得人?”
越知水冷着脸,眼睛转了转,明摆着是在暗暗找理由。
檀羡摸清了她的套路,哂笑了一声,“还学会出卖色相了?”
“不是。”越知水绷着脸吭声,转头迎向了檀羡的目光,“伤口没什么,你别想太多。”
“让我看看。”檀羡皱眉。
越知水没说话。
“给我看看。”檀羡又说。
越知水僵着身继续沉默,过了数秒,终于转过身,把后背朝向车门。
檀羡伸手捏住了她衣摆的一角,这才察觉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新的,连污渍都少了许多。
她们的衣服是路上顺的,拿了好几件同款,如果越知水悄悄换了,她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出来。
捏住衣角的手缓缓往上一抬,只扯高了丁点,细瘦的腰便露了出来。
没怎么见光的腰白得很,腰越是白,上边的疤痕就越是触目惊心。
即便是带着一整袋的兽晶,伤口也没能快速愈合,在一整夜过后,皮肉依旧有些外翻着,伤口深得像是沟壑。
檀羡冷下脸,又把衣服往上扯了扯。
越知水大半个背都露了出来,然而,那道伤依旧在往上延伸着。
“这样硬撑?”檀羡没好气地说。
越知水好一会没说话,在小实窸窸窣窣地吃完,把塑料包装扔在地上的时候,她才说:“也不是不能撑。”
说完她扯了扯被撩起的衣服,“别让小实看见。”
檀羡凶着脸,手上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衣服给整理好了。
她啧了一声,下颌微微抬着,“昨晚怎么就不怕被小实看见?”
越知水回过头,面色平静且认真地说:“我是怕她看见血会饿。”
檀羡无言以对,确实,小实看着异化人都能喊饿,逻辑上没有问题。
她想了想,又觉得哪不太对。
越知水被赶下了驾驶座,只能到副驾上窝着了。
等檀羡上了车,把着方向盘往目标地开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
昨天夜里,越知水根本不是一心想和她亲近,而是为了隐瞒背后的伤势。
可以,本来就是渣女长相了,心思还这么缜密,简直……
如虎添翼了啊。
她侧头朝越知水看了一眼,却见那在她的心里翻江倒海的人正闭着眼侧身倚着。
紧闭的眼下布着淡淡的青黑,唇色略显苍白,似乎困倦无比。
檀羡心里那点气愤顿时没了,被抚成了柔软的云。
离开厂区后,车没有往回走,而是重新规划了路线,选择穿过城区再上高速。
越知水睁开眼,反手在门上摸索了一下,把窗降下了一半。
“车窗关着听不清外面的声音,打开点。”
檀羡颔首,把四面窗都打开了一半。
越知水闭了一会眼,忽然说:“昨天忘了看小实头上的疤。”
檀羡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小实整个人躺在了座椅上,呼呼大睡着。
她皱眉说道:“痕迹很浅,也很小,看着像是要愈合了,摸不出什么,也闻不出来,不知道怎么伤着的。”
“问梁老师了吗。”越知水问道。
檀羡摇头,“如果他们知道,早该说了,但他们只看见有人给小实注射了药剂。”
小实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叫小实?”
“没,睡你的。”越知水斜了她一眼。
小实眼一闭,又睡着了。
越知水想了想还是联系了白小贝,她的手环坏了,用的是檀羡的。
在通话刚连上的时候,白小贝便喊道:“学姐,我正想联系你们。”
越知水沉默了一秒,“我是你越姐。”
白小贝原本清亮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哦,陈将军带人回头了,所有的直升机好像都在按原路折返,不知道怎么回事。”
越知水抿了一下唇,“知道G31区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白小贝随即回答。
越知水闻言抬手按了按眉心,“那你们知道小实头顶的疤是怎么回事吗。”
“啊?”白小贝愣了一下,“什么疤。”
“看来你们不知道。”越知水冷声说。
白小贝沉默了一会,“要不,越姐你展开说说?”
越知水眉微扬,“不展开,在G31区的时候,你们和小实分开了多久。”
白小贝颤着声小心翼翼回答:“半、半天……”
“我知道了。”越知水淡声道。
开着车的檀羡听得清楚,白小贝他们果然不知道小实后脑勺的疤。
看来,小实在给注射药剂之前,已经被动了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3=
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外地,太忙了,所以更得少了点,不好意思
第 83 章
“那么小的伤口, 不细看确实发现不了。”檀羡说。
越知水侧着身,抬手把垂在脸侧的发绕到了耳后,可一瞬又被风吹乱了。
车辆疾行的过程中, 钻进窗内的风尖啸不已。
她回头朝小实看了一眼,却见小姑娘无忧无虑得很, 在这么刺耳的风声中, 也睡得这么踏实。
檀羡想不明白, 陈临才去了G31区, 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是G31区不攻自破,还是因为, 事情有了变化。
“奇怪了。”檀羡朝外侧的后视镜斜了一眼, “陈将军为什么要走, 如果只是去做个样子, 倒也不至于。”
越知水动了一下腿, 放在脚边的兽晶被无情地踹了一下。
她本想弯腰把兽晶拿起来,没想要一弯腰又扯到了伤口,一时间冷汗直冒。
檀羡侧头看她,“这么多兽晶都没能让你一夜好起来,你伤得这么重,昨晚还……”
本来想学着越知水那刻薄的样子嘲讽一句,可她没想到话都到嘴边了,却说不出来。
她哽了一下,一会才别扭说:“还……这么不知道羞耻。”
越知水明明疼得脸色苍白, 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仍是微微提起了嘴角,牙一咬就把脚边的兽晶拎了起来。
果然是满满一口袋, 全是从昨天那些高异化度的兽人身上挖出来的。
一颗颗晶莹剔透,异化度越高,兽晶就越是饱满,越是晶莹透亮。
檀羡垂眼看向了油表,油量还算充足,只是这车开起来不太舒服。
这皮卡颠簸起来响个不停,就跟要散架一样。
半开的窗外,碎石被碾压的声音响个不停。
隐隐约约,檀羡好像听到点什么声音。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檀羡皱眉道。
越知水仔细辨认起窗外的声音,缓缓直起了腰。
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鸣。
持续的,在缓慢靠近。
是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这声音越知水熟悉无比,曾贴身接近过。
“直升机!”越知水猛地朝窗外看,隐隐看见远处的天边有数个黑点在靠近。
檀羡慢下车速,心里生出一丝期待,“难道是陈临?”
越知水将车窗又降下来一些,半个身探了出去,然而她们的望远镜早就丢了,这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
虽然也是直升机,但似乎和白小贝他们描述的黑压压一大片差太多。
零零星星的,数量倒也不少,但明显不是黑压压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