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去的两名年轻男子,正是桓度口中,被山长蔺圣谋点名,要随着元成将军西征的陆浔和慕容尹。
陆浔年方十七岁,身为大桓吏部右侍郎的小儿子,在铭山书院可谓顺遂自得。
和同样年纪的慕容世家子弟慕容尹臭味相投,成为了至交好友,两人一起读书,一块捣蛋,亲如兄弟。
慕容世家,身为大桓帝国一个独特家族,声威赫赫,辅佐桓太祖建国,有着不可磨灭的巨大功劳。
是和司马家、桓家、蔺家并称的四大世家之一。
此刻,陆浔手中拿着一根断截的木棒,朝着前面奔走的慕容尹笑骂中追逐过去:“别跑,慕容家的小子,明明是你出的鬼主意,怎么反而要捎带上我也被赶出客堂。”
“啊呸,课堂上,分明是你顶撞了苏老东西的,怎么能责怪起我来。”
慕容尹头也不回的跑去,虽然他手中也是拿着相似的竹竿,却不愿意“短兵相接”。
“哼,哼,分明是你在底下让我站起回复的,说什么:‘世道渐渐由盛入乱,乐坏礼崩,仁义、道德、礼法、信仰都随着乱世的到来,而在人们心目中淫灭,仁义之学已经不合时宜了。’气得苏先生直呼‘腐草朽木,难堪栋梁。’”
“哈哈,我说的本就没错嘛,当今之世,三国分而治之,已成鼎足之势,所谓仁义德礼,早就不适用于现在的世道了,苏正行这老家伙也未免食古不化。”
慕容尹哈哈一笑,猝而站住身形,指着授课堂屋方向,笑得有些轻狂:“可叹老家伙还振振有词:万物唯其不变之仁方可行之于天下之礼。你听听,多可笑,男儿大丈夫就得顺应时势,主动寻求变通才是,怎可拘泥不化呢。”说罢,他摇头晃脑,露出一副“恨先生不争”的惋惜模样。
“苏先生说的也没什么错呀。”陆浔却似是有点懊悔客堂上听了慕容尹的话语,而跟苏先生顶嘴,此刻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先生说过,无论治世,还是盛世,无论是圣人还是奸恶之徒,他们的内心深处总都是渴望被别人以仁义礼仪相待的呀。”
“是了是了。”慕容尹哂笑着点点头,然后戳着陆浔的鼻尖略带嘲讽口吻的说道:“既是如此听从,那你何必按照我的意思顶嘴苏老头啊,你就完完全全的顺着苏老头的意思处世吧,看看这世上的人,究竟会不会因此而不再伤你、害你,欺你、辱你,抑或毁你、灭你!”
“我……”陆浔有心反驳,却一时找不出恰当的理由来,只得讷讷沉默下来。
“怎么样,回答不出来了吧。”慕容尹微微舒了一口气,脸色恢复缓和,继续说道:
“仁义和礼和是圣人心中最重要的准则,也是他们立世的根本……然而,乱世之中,人心思乱,奸恶横行,兵乱四起,倘若读书人只讲求仁义和礼和,或是把仁义礼和放在首位,恐怕便是连自己生命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其他呢,更别说为国效力了!学以致用,学了却无法运用,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学习它?”
“我们大桓承平日久、国泰民安的,怎么能算是乱世呢!”陆浔仍然是不愿轻易认同了,脸色微微浮起一丝润红,据理力争道:“当今圣上更乃是一代明君,从善如流、治国有方,你看我大桓百姓安居乐业的,正是盛世情景啊,你这话说出口,真正是有些大逆不道。”
“哈哈,浔弟,这些只是你在书院里面听苏老头讲的吧,至于你说我大逆不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王纲断裂的景象,寇贼横暴的痕迹,那些活生生、血淋淋的情景,你应该走出铭山书院,亲自去看一看好好的感受一番。”
慕容尹的声音逐渐显露出一丝黯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般,脸上浮现出一股痛楚之色来。
不过,这表情也仅仅只是在陆浔面前持续了一个呼吸,转瞬即逝,他又再度恢复了那种任从我心洒然自若的样子,目光带着戏谑而骄傲。
陆洵想要再争辩什么,却被他抬手阻断,嘴角上翘浮起一丝嘲讽之色:“浔弟,你来铭山这些年,是不是也忘记了你当初经历过的那些惨况!”
陆浔闻言一愣,那些梦里萦绕不去的噩梦,他怎么可能忘掉:“那是那群作恶的强盗们的罪恶,并不代表整个大桓的景况啊。”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些,苏老头正在气头上呢,你是等他气消了再回去呢,还是现在去迎接他的怒火。”
慕容尹挥手丢掉竹竿,双手抱胸道。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浔声音微低一些,询问道。
“咦,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去处,我们今天左右是上不成学业了,倒不如趁此,好好的去玩耍个一番。”
说着,慕容尹脸上浮现得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