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皓月!”沈攸已经跑不动了。他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喜欢的这个姑娘永远都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说好出来踏青,沈攸细心地命书童准备了好酒好菜,可偏偏自己喜欢的这个姑娘,带了一个风筝。
好酒好菜统统不要,一缕春风,便可换佳人一笑。
就是苦了沈攸……一介书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个月的运动量都没有今天一天大。
沈攸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根本就不用进京赶考,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于是他走到凉亭里面,书童早早地在这里设了一架古筝,沈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自顾自弹起曲子来。
风筝在天上飞得正欢,听到古筝的声音,张皓月把自己手中的风筝线塞到了张星辰手里,自己站在原地,取下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长箫。
伴随着婉转的琴声,箫声的进入就像是循着琴声找到自己的老友,二者相辅相成,惹人陶醉。
但是张星辰体会不来这种琴瑟和鸣的默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不大好。
风筝在张星辰的引导之下越飞越高,突然之间,风筝的线断了。失去了牵引的风筝越飞越高,消失在了天际。张皓月和沈攸的合奏还没有结束,二人的演奏像是水中鱼一样缠绵,久久不愿分开。百无聊赖的张星辰只能走到凉亭下面,百无聊赖地吃着沈攸带来的点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箫声渐止,意犹未尽的古筝也只好慢了下来。张皓月慢慢地也走到凉亭底下。凉亭里面张皓月的良人和妹妹都看着自己,不约而同地感觉朝自己走来的是流落凡间的仙女。
沈攸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去迎接自己的姑娘,可是张星辰像只兔子一样蹦到了姐姐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姐姐的嘴里。
“好吃吗?”张星辰的眼睛里面放着光,期待姐姐说出那个自己想听的答案。
张皓月细细地咀嚼着,这块桂花糕对她来说太大了,嚼了好久才咽了下去,微笑着点了点头。沈攸看着这对姐妹,意兴阑珊地又重新坐下了。
“星辰,风筝呢?”
“线断了,”张星辰难过地说。
张皓月看着自己的妹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宠溺地说:“没关系,下次出来的时候姐姐再给你买一个。”
“嘻嘻。”张星辰一双漂亮的眸子完成了月牙儿。
张皓月拉着妹妹的手走到了凉亭下面,沈攸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皓月,其中的爱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他跟张皓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一次张皓月在花园里面练琴,沈攸居然翻墙爬了进来。
从沈攸看呆了,然后从墙上掉下来的时候,沈攸就已经决定,这辈子只爱面前这个姑娘一人。于是沈攸每天上完私塾之后就翻墙去找张皓月,在张皓月的教导下自己居然也渐渐地学会了古筝这件乐器,后来张皓月又用新长的竹子给自己做了一支长箫,二人就常常这样合奏,十分默契。
后来张星辰出生了!这个妹妹的性子跟姐姐一点都不一样,天生皮得很。有一天沈攸准备翻墙去找张皓月的时候,张星辰居然带着张皓月翻出来了!还毫不客气地把沈攸当做了人肉垫子,舒舒服服的完成了软着陆。
随着年纪的渐渐增长,张皓月也出落得越发美丽,张星辰虽然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但性子里面还是像个男孩子一样,调皮得很。不过长大之后的沈攸终于意识到小时候在私塾里面背的那些之乎者也是为了什么,便开始埋头苦读,找张皓月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但是沈攸告诉张皓月,只要自己考取了功名,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家迎娶张皓月。
张皓月信了,于是就傻傻地等着沈攸。
……
“我要去京城考试啦。”三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在小书童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哈欠的时候,沈攸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道别,就是这次出游的目的。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对于书生来说,要么碌碌无为一生。要么就去试着考考功名,考上了,就相当于白日飞升。
可是对一个姑娘来说,锦衣玉食也好,粗茶淡饭也罢。只要自己的良人还在自己身边,那就是自己最想过的日子。
可惜书生不会懂这个道理。书生固执地觉得,自己要是跟一个千金小姐过那种粗茶淡饭的生活,那就是自己的失职。身为男人的尊严一直都驱使着他拼了命地读书,尝试着学习官场的那些生活方式。
门当户对,这是两个人能否在一起的基本要求。
对于沈攸的固执,张皓月心里明白。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书生,不当官也没关系。
“喂!”张星辰能够感觉到,姐姐已经委屈得要哭了,于是她站了出来,煞有介事地威胁自己的准姐夫:“你要是敢像陈世美一样对我姐!就算是在京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来杀你这个负心汉的!”
张星辰的那双眸子里面喷着火,像是现在就要把沈攸给杀了。
“星辰!你干嘛呢!”张皓月见状赶紧解围。自己的这个妹妹总是这样喜欢欺负沈攸,就因为沈攸好像从她身边抢走了自己,所以张星辰总是变着法来为难沈攸。
张星辰冷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放开了沈攸。沈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突然坚定地看着张星辰,说:“星辰姑娘,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高中,并且风风光光地来你家提亲!”
张星辰没有理他,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张皓月听的。
……
天色渐晚,沈攸依依不舍地把张家姐妹送回了家。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家的大门,招呼着书童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
这一去,就是三年。
头一年的时候,张皓月与沈攸还有书信往来。因为沈攸居无定所,所以大部分是沈攸给张皓月写一些表述相思的诗词。张皓月也满心期待着沈攸的高中,在她眼里,沈攸的才华中前三甲绰绰有余,只要沈攸高中,自己的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甚至巴不得把自己嫁给沈攸。
后来沈攸到京城了,二人开始有着书信往来,这种往来的断绝,是沈攸差人送来了最后一封信,说自己要去参加考试了,很快回来,让张皓月不要担心。
之后张皓月给沈攸写了无数的信,但是沈攸一封都没有回。张星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慢慢黯淡下去,一直等到卧床不起,也不忘让张星辰代笔写一些表述思念的句子,期盼着良人的归来。
可惜渺无音讯,换来的就是香消玉殒……
张星辰向姐姐承诺过,要是沈攸真的变成了负心汉,就算是在京城,张星辰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于是张星辰出发了,姐姐在练习琴棋书画的时候,张星辰也没有闲着。偷偷翻墙出去学武,还真被她学了一身的本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彼时,沈攸确实收到了皇帝的赏识,把他当做身边的红人。但是还没有喜欢到要把自己女儿许配给沈攸的地步。只不过皇帝确实命令沈攸去做一些不能告诉外人的事情,所以沈攸才一直都没有机会收到张皓月的信,更别说给张皓月写信了。
等到事情终于忙完,皇帝又命沈攸以钦差的身份去监考。
沈攸拒绝了,他告诉皇帝,有一个姑娘在故乡等他,他得第一时间回去。
皇帝没有生气,只是语重心长地跟沈攸说,自己刚刚登基不久,没有什么亲信,只有沈攸亲自去监考,选出那些值得信任的书生,皇帝才能巩固在皇宫里面的地位。
这件事,非得沈攸去做。
而且皇帝答应沈攸,一旦考试结束,立刻就让沈攸回家。
沈攸狂喜。。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监考的时候被一个书生,莫名其妙地刺杀了。一直到张星辰杀了进来,沈攸才明白——
这个书生是在送自己去见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