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胸骨,几乎是全面骨折,像是受过猛烈撞击,还不止一次。结合铁锈里的汽车漆,他推测任国兴可能被汽车撞击过。
解剖完毕,小赵整理尸体时,张小凡脑海里渐渐拼凑出任国兴那晚的遭遇。
他被绑架,浑身绑满绳索,先遭人凌虐,然后被汽车正面撞击,辗压过去。
从他全身骨折的情况看,这种折磨不止一次。
之后,凶手用带铁锈的切割机把他切成十五段,最后丢弃在工地的搅拌机里。
这杀人手法残忍至极,凶手对任国兴必有特殊目的,不然不会反复碾压。显然,这是预谋犯罪。
案发地点远离市区和居民区,否则开车撞人很容易被发现。
干这事的,除了那个黑派老大,还能是谁?但张小凡困惑的是,任国兴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他只是偷了一幅画,还是假画呢。
忙完一切,已是晚上八点多,张小凡和小赵累得跟狗似的,决定就近吃个晚饭。
“张哥,你爷爷也是法医?”小赵边吃面边问他,一脸好奇。
当张小凡提议吃饭时,他就震惊了,没想到他刚做完解剖还能吃得下。
“对啊。”张小凡笑着回答:“不过,他老说自己是仵作。”
小赵一提,张小凡才意识到,好久没和爷爷联系了。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没有他在的日子。
小赵搁下筷子,猛点头,附和道:“没错没错,大学那会儿,有个老师也总爱念叨这话。”
正聊得起劲,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张小凡对小赵歉意一笑,瞥了眼来电显示,是石威。
赶紧接通,他劈头就问:“咋样,那边搞定了吗?”
“刚收工,有点新发现,你那边咋样?”张小凡回应。
“速来警局,有重大发现要告诉你。”石威语气凝重,挂线前还特意强调。
心头一紧,匆匆扒拉几口饭,结账后向小赵示意一声,火速离开。以石威那性子,说重大,准是挖到了什么关键线索。
张小凡一路狂奔,抵达警局,却发现石威不在里面,而是待在警车里。见他到来,他招手让他上车。
“先瞧瞧这个。”张小凡刚坐定,石威就递来一份旧文件,不等他开口。
接过一看,文件泛黄,明显年代久远。翻开,是一份犯罪记录,距今已有十多个年头。
首页照片里的家伙,顶着当年流行的非主流发型,一副小混混模样。
往下读,罪名是盗窃,判了三年。
“啥意思?”张小凡反复研读,仍不解其意,这不就是份寻常档案?
“看名字。”石威指着文件顶端。
张小凡当然注意到了罪犯名叫刘铭,这有啥玄机?
突然灵光一闪,身子往前一倾,兴奋地盯着石威:“莫非他就是那画廊的刘经理?”
你猜怎么着?居然是画廊的刘经理,当他瞅见那份老档案时,压根儿没往他身上联想。
想想也是,一个小偷小摸的混混和高雅艺术圈的经理,这跨度也忒大了点。
石威往窗外弹了个烟圈,悠悠地说:“没错,就是他。在你提的那个旅馆房间,我们找到了两组陌生指纹。一组是近一周留下的,库里面查无此人;
另一组就是刘铭的,一个月前留下的,刚好跟任国兴的死期对得上。”
石威这话一出,张小凡整个人都懵了。按理说,指纹超过半个月就难找线索了。
张小凡当时让石威帮他验指纹,不过是想弄清楚,那几天谁去过房间。
石威能找出两个月前的指纹,技术科的伙计们也是一脸懵逼,直到回去一查才惊觉。
他们猜测,刘铭的指纹可能留在了金属物件或者光滑家具的边角,这才侥幸保存下来。至于另一个人,查不到也不奇怪。
毕竟,指纹查人没那么神乎其神,除非那人有案底,否则档案库可不会出卖他的身份。指纹更多的是用来锁定嫌疑人的。
这样一比,虽然还没揪出在张小凡之前溜进旅馆的那位神秘客,但能挖出刘经理这茬,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那幅《武宗戏女图》出自他们画廊,这就证明他和任国兴脱不了干系。
可惜的是,王局长和他弟弟没露面,案子还得继续查。
“知道那画廊的老板是谁吗?”正当张小凡想聊解剖室的事,石威忽然插了一句。
张小凡摇头如拨浪鼓。
“马超。”石威答道。
“真是那个马超?”张小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石威显然明白张小凡说的是谁,他点点头,开窗扔掉烟头:“我查画廊背景时,意外发现法人和金主都是马超。起初以为是同名同姓,但几个工商界的朋友一确认,就是他本人。”
他们说的马超,正是王局长的亲弟弟,本地黑派老大,名副其实的狠角色。
当李叔爆出这名字,张小凡立马发问,俩人姓氏都不搭边,咋就成了亲哥俩?
李叔耸耸肩,一脸懵懂,说这里面的故事曲折离奇。据说王局长小时候家里有段辛酸史,这才导致哥俩各随其父姓。但铁定无疑,他们血脉相连,亲兄弟无疑。
黑派大佬马超居然掌舵画廊,这背后若没点猫腻,那太阳得从西边升起。
张小凡眉头紧锁,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线索,随即一股脑儿把解剖尸体后的发现全盘托出。
石威听罢,陷入沉思,案情在他脑海里缓缓拼凑。
假设刘铭那次旅店之行,是受黑派大佬马超差遣,时间点恰好是任国兴命丧黄泉的前夕。
背靠黑派势力,刘铭要绑架任国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一顿酷刑伺候,再用车轮滚滚,最后大卸八块。
张小凡心中渐渐明朗,这事儿来之前我还在云里雾里,但现在一切豁然开朗。刘铭,这黑派小卒,绝非无端杀人,必有所图。解剖任国兴时,这点已昭然若揭。
那么,任国兴身上究竟有何秘密,能让刘铭或是黑派大佬马超垂涎三尺?他的五脏六腑俱全,说明并非器官买卖。
那幅价值五百万的画,经刘铭手落入孙元化囊中,任国兴却从自家偷梁换柱,准确说是被孙元化的夫人慷慨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