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的热闹还没完。当有人已经在千里之外享受人间烟火之时,有人却又一次身陷重围。
朝廷的军马虽然退去,然而巫山王还是高兴得太早。似乎有那么一刻,他忘记了所谓的朝廷只不过是最大的那个诸侯而已。认他做天下共主是协约之定,却不是武力取来的。在诸侯王中间,天子威仪通常形同虚设。
于是,趁着巫山新败,各路牛鬼蛇神都跳将出来,想要啃一块肉尝尝。
林朝阳以势如破竹之势攻下南郡,将李立峰放回,扬言要进攻巫山。
汉中李氏军团顺利穿越商於平原,直抵灵云山布阵。借此缘故,鱼易水率领的剑阁军团也顺道南下,驻扎在巫山西北。
云南王王室重组之后,组建了一支新的群山军团,联合岭南王的北岭军团一齐北上,翻越崇山峻岭,直抵巫山南侧的大江防线。
长沙王不甘心失败,上次在苏倩云手上败得屈辱,而今苏氏姐妹被巫山王放逐,可谓自断臂膀,芈长空以为良机,遂起倾国之兵西进,连克江陵、汉阳,陈兵巫山以东。
时维七月,大江解冻。新任海军统帅秦玦英率领第一舰队逆流而上,直抵汉水,名义却是对巫山事态表示关切,也不说站在哪一边。
索留云大军到达武关后,正待继续班师,忽然听说苏氏姐妹逃离,心中大怒:“夏师竟敢诓我!”于是挥师南下,禁军再临巫山。受此影响,天霜宫和天机阁也都派人前来表示关切。天霜宫照例是宫主与团长齐至,天机阁则派出了太上长老颜凤行。
一时间,刚刚平静下来的巫山再度风起云涌。不过这会,夏师并没有什么性质与外人动兵,二十万大军直接龟缩城内,让陈兵在外的那些军团一个个束手无策。
索留云倒是丝毫不惧,直接带着天霜宫和天机阁的人进了城,径直来到巫山北宫。
夏师起身迎接:“大将军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哼,夏师,你我约定,将那姐妹俩交给我,变保你巫山无虞。你的承诺呢?”索留云上来就劈头盖脸。
“我已将姐妹俩交给你,这大家都可以见证,大将军此言何故?”夏师神情肃穆,十分不解。
“少给我装蒜!如果没有你的帮助,那姐妹俩怎么会失踪?”索留云大怒。
“失踪?”夏师道,“大将军明鉴,苏氏姐妹我已经交给你了,只是你自己没看好,让人给跑了,难道不是这样?”
索留云一时语塞。
“既然是你自己没看好,这事情恐怕赖不到我头上。而且你看如今城外这么多觊觎我巫山基业的人,只怕还要大将军你多多劳苦才是啊。”夏师拱手作揖。
索留云冷笑:“我们看得真切,这姐妹俩被我们锁住了法力,关在横断精铁打造的牢笼中,怎么也不可能出得去。除非,你预先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
夏师大呼冤枉:“简直岂有此理,人又不是在我巫山弄丢了。再说我夏师何德何能,能够在千里之外把人召唤回来?”
颜弘道劝索留云:“大将军消消气,此事恐怕真的怪不得巫山。我忽然想起魔族除了法力之外,还拥有血脉之力,她们只怕是用血脉秘法遁走的,这一环我们只怕都漏算了。而且苏倩云诡计多端,苏雯勇冠天下,此二人关在一个牢里,只怕大将军确实应该看紧一点啊。”
夏师恍然大悟:“就是嘛,大将军你冤枉我了。”
索留云心中虽气,想想却也不无道理,只好作罢,摆摆手:“罢了,只当是我倒霉。不过你巫山此次危机,也要算在我头上吗?”
“若不是失了两员大将,我怎会面临如此局面?还望大将军援手。”
颜弘道忽然道:“此次巫山危机不仅仅是巫山的事,而且是全华夏的事,倘若巫山倒下,必致各地诸侯人人自危,龙王信约不复有效,我天机阁原为调停。”
钟汉清冷笑道:“兔崽子难得说了句人话,华夏的力量不应该用在内斗上面。天明年间多次内耗,与外患也不无关系。如果这些事情都能够摆平,相比我朝能够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不如我们借此机会,一概予以摆平,就用朝廷和七大诸侯的名义吧。”
索留云面无表情:“说得容易,朝廷要是有这么大号召力,我们还用来巫山?既然你俩这么热心,联络的事情就你们去办吧。”索大将军说罢拂袖而去。
……
“和谈?我等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一张废纸吗?”薄三秋抿了口茶水,然后把报信的使者揍了一通,赶出营帐去。
“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要拒绝和谈,只要他们能够答应我们的条件。”唐升鹊提议。
“说得好,那你说我们该提出哪些条件呢?粮饷?军械?土地?技术?法门?”
“不论将军想要什么,我都支持。除此之外,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邓太白的项上人头。”
……
“和谈?去他奶奶的,你问问我们死去的将士答不答应?你问问被割让的那些土地上的百姓答不答应?你问问我们被划出去的那两个军团答不答应?想要和平?把他们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芈长空冲着使者咆哮,末了抄起一张板凳就砸了过去。使者眼疾手快,急忙逃走,躲过一劫。
……
“和平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实际上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平。我对巫山目前的局势十分忧虑。实际上,只要大家都接受和平,我没有什么不行的。海军在巫山的利益,无非也就是和平而已。至于扶桑方面,鉴于我海军与扶桑的协议,本帅接受女王的委托,全权代理。”秦玦英如是说道,听口气,俨然是一位地缘政治行家。
使者走后,秦玦英向东方坤仪问道:“天机阁前一阵子似乎与巫山和我等不和,理当坐山观虎斗才对,怎么会这么热衷于和平?天霜宫前阵子才攻伐巫山,如今又当起了和事老?实在是难以理解。”
坤仪轻轻一笑:“这事说来也简单。前阵子天机阁蒙受天灾,从那之后,其实他们已经开始收敛了。与扶桑不和,其实是因为海军进驻。而海军进驻就意味着秋平川想要起势,而天机阁决不能容忍卧榻之旁有一只猛虎,是以削之。我们现在虽然同样据守此地,但是扶桑新败,女王年幼,我们则立足不稳,而且我们年纪也不大。因此我们实际上造不成威胁,他们便可放心。巫山与天机阁素来是亦敌亦友,巫山强盛时,天机阁感到不安,巫山弱了,天机阁自然可以与他称兄道弟,顺便让他帮忙屏障天霜宫的势力。”
秦玦英扶着脑袋:“这么复杂的啊,这种事还是你去想吧,以后我就靠你了。”
……
“和平?割让汉水以东给我那就和平。”林朝阳羽扇纶巾,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客客气气地将使者请了出去。
……
“我李氏的要求就是,商於平原。”李兰峰正色道。
……
“和平是可以的,只要他李氏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另外,听说有人想要太白的脑袋?想法是可以的,只是这脑袋嘛,当然是要凭本事来取。不然,我凭什么给呢?”鱼易水说罢,挥了挥手,一阵清风拂过,使者已经被送到了营地之外。
围绕这些议题,各路诸侯展开了口水战。虽说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一般也拿不到,但是有人就是不信这个邪,偏要试一试。至于结果怎么样,当然是预先大家都能够知道了的。
谈判的场地最初定在巫山城内,然而李兰峰和芈长空打死不愿意,于是选在了巫山城外索留云的营地中。原本提出这个建议的芈长空预期夏师会强烈反对,哪料到夏师竟欣然同意,顿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来。然而自己说出的话,大家都看着,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也要上。
谈判旷日持久,一直谈到天命十一年开春。期间走走停停,还打了两回小仗。钟汉清回了一次天霜宫,原因是熔岩帝国再次入侵。只是这回天霜宫准备充足,拉哈尔刚一出门变被迎头摁了回去。河北世家期间也派出代表来此旁听,原来是中山宁氏的宁露云。除此之外,曹氏、袁氏、黄氏、姜氏都派了人前来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