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毅停住身姿,扭头看向师弟:“咱们不会还跟别人结盟了吧,咱们唐门做事阴暗,但可从来不行两面三刀之为!”
“哎,话可不能乱说啊。”
注意到唐毅的语气颇有不善,伸手轻拍在师兄的肩膀上,谄笑的说道:“想哪去了,还是睚眦这事,师尊单独跟我交代了件事。”
“何事?”
听到师尊所吩咐,唐毅稍稍收敛了怨气问道。
“老人家原话是,我们这次行踪必须隐蔽,一旦被外人所得知此事报告给别的宗门,到那时,我们会变得极为被动,所以·····”
师弟语气稍微停顿,目光在唐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得销毁行踪,也就是这条船不能留了。”
啪!
清脆的拍击声打断了唐秋生,师兄看似枯瘦的手掌,却让坚固的桅栏出现一小撮裂纹。
“冷静师兄,冷静!”
唐秋生不敢继续哂笑,一股冰冷的感觉迎面扑来,在唐门混迹已久,怎么会不熟悉,这是属于唐门杀手的杀气。这一路上,自己这位便宜师兄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关心,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自己潜意识下甚至认为,自己这位师兄真的就只是位好好先生罢了。
而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唐门这些叫的上名的师兄,有一位算一位,都是手上留有数条人命的狠角色,也许多年的平静生活让他们与外派弟子相比显得有些平易近人,但是他们暗地里的獠牙绝对没有被安逸磨平。
“这艘船上这些个兄弟,都是跟我这么多年风里雨里过来的,现在你现在要赶尽杀绝,这是哪的道理,莫非,这也是师傅的意思吗?”
说到最后,唐毅的声音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唐门内部纪律严明,要是真下达了死命令,自己也必须执行,不然这些人都会被安上叛徒的罪名,不仅自己会被追杀,他们的亲近的人也会被波及。
“并不是他们,师兄!”
发现唐毅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唐秋生脸上眉头紧锁,挤出了个笑容。旋即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唐秋生暗自叹了口气。望向师兄疑惑的眼神,一顿一句的说道:“我指的是新上船的那位,他,不能留!”
“这·····”
顿时,压抑的怨气消散不少,与自己的船员相比,新上船的落难小子在自己心中只是略有兴趣而已。唐毅看向自己这位师弟:“我知道你对那小子不大对付,但我看的出他并不是个坏人,上我们船应该只是巧合。唐门拿钱办事,而现在平白无故就要人性命,这·····”
“现在不是好坏之分,而是这件事情已经关系到我们唐门根本,我必须谨慎。”
唐秋生叹了口气,仰着头看向天空:“唐门在各大宗门之间口碑并不好,唯有依靠这门暗杀的手艺,才能从他们锅中分一杯羹,如果这件事情暴露,他们趁机发难,到时候就有可能是灭门的灾祸,你准备在这两者面前选那小子吗?”
“师出有名,这是师傅教过的!”
“我刚刚说的话也是师傅教的!”
唐秋生双目瞪向师兄,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就差再拿出令牌了。
二人间死一般寂静,脚下的船舱内的吵闹声此刻显得愈发强烈。
“准备今晚就动手吗?”
不过是萍水相逢,怎比得上养育之恩,唐毅无力的问道。
“不错,照现在这个速度,差不多今晚我们就能到靠近妖族的近海,船舱内的货物有油料,到时候你们上小船先走,我善后。”
师弟这次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说罢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理会唐毅的招呼。
甲板上的争吵别人一无所知,毕竟对于船员来说,无聊的海上航行即将结束。
“小子,听说你是第一次来妖族吗,真的假的?”
船舱内,一名水手拿着锋利的短刀,清理着自己的胡须。
“是啊,怎么了,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李汶注视着面前的水手,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中如臂使指,精确的清理着胡渣,却没有划伤皮肤。
“注意什么,注意别把钱都花在那些妖精的床上,留点回去给······哦对,你估计还没老婆孩子,不懂这个。”
水手清理完,用手来回搓了搓下巴,感觉差不多,转身坐在李汶对面:“总之,出来一趟犒劳犒劳自己是应该的,但咱们留不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留点钱回去,那才是真的生活。”
“犒劳犒劳自己?”
李汶没在意后面的话语,笑着问道。
“臭小子,年轻气盛,不听老人言······”
“李汶别听他的,妖族那些姑娘要是没享受过,那你这次算是白来了。”
身后悬挂的吊床上传来声音,打断了水手的叮嘱:“我到现在还记得上回我找的那狐尾姑娘,那身段,嘿。”
“对对,还有那种蛇尾的姑娘,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
谈到鱼水之欢,船舱先前的沉寂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表着自己的言论。
“老哥,他们说的蛇尾,还有什么狐尾的姑娘是?”
李汶看向水手,好奇的问道。
“是九尾狐和白矖族的少女,怎么,你也想尝尝?”
身后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李汶的臆想,周围原本的污言秽语也在顷刻间消散,转头看去,先前那个一面之缘的刀疤脸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船长,你找我有事?”
李汶被看的尴尬,站起身子,低着头问道。
“你跟我出来一趟,其他人该聊聊。”
唐秋生伸手指了指李汶,转身离开。
今夜的海风依旧是那样的舒适,只是漫天的繁星此刻却见不到几颗,唯有一弧弯月悬挂夜空,照亮着无垠的海面。
“我们管他叫?启航星座,尖头朝向的方向是人族的方向,而宽大的尾部所指的则是妖族的方向,每次我们就是依靠它来纠正我们航行的方向。”
似乎是知道身后的李汶在仰望星空,唐秋生平静的说道。
“多谢大哥解答,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说的李汶一脸疑惑,半夜出来找我吹风就说这,我在货舱窝了半天,又去甲板干了一下午的活,你不累我还累呢。
“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出海,家里人不担心吗?”
唐秋生没搭话,自顾自地问道。
“额,家中没什么人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什么牵挂。”
这是要查户口?
这两天跟着这些人聊天,也得知这些人都是来自唐门,靠杀人收钱的,要是自己随口编个地方真被他们碰上了,那些人岂不倒霉。
“孑然一人,这样也好,无牵无挂的!”
唐秋生转过身来,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许久,慢悠悠的说道。
“是啊,这样挺好的···”
突然,李汶浑身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似乎再不做出反应,下一刻自己就要殒命于此。
李汶本能的将双手架在胸前,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一根坚硬的物体挡住了想要防御的双手,随后一股轻微的刺痛从胸口处传来,李汶低头看去,只见一根明晃晃的钢针正扎在自己的胸前,若是再向左偏半寸,就能直接命中要害。
“啧,海上摇晃,手法有些生疏了。”
一声听不出喜怒的感叹从头前传来,那船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近前。
李汶刚要发问,只感觉喉咙仿佛挂着千斤重担,发不出声音。不仅如此,原本黯淡的景色,此刻在李汶的眼中,却变得的绚烂多彩。周遭的景物如颜料一般混合,平整的地板变得弯曲,失去平衡感的李汶无助的晃动,想要找到支撑点喘口气。
“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唐秋生看着此刻无比滑稽的李汶,耐人寻味地说道,接过无数任务,手下千百冤魂的他,此刻也是百感交加。毕竟唐门手段再怎么阴暗,也是有自己教义的名门正派,滥杀无辜并非是正道所为,今日之举,唐秋生心中必会留下芥蒂,念头不再通达。
“但是与唐门的未来相比,莫说是你,连师兄,连我都可杀得。钢针上面,涂有我特制的迷魂散,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过去了。”
轻声细语落在此时的李汶耳中,变得让人心烦意乱。眼前的色彩正在逐渐被黑暗所占据,疲倦的感觉如海浪一般不断席卷着自己脆弱的神经,这可不太妙。
唐秋生注视了一段时间,发现后者动作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小,逐渐瘫倒在甲板上。多日以来对于李汶观察,除了特别修炼景象,其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多呆了一会。
“说实在的,你的反应确实是不错,若是再能快点,银针估计扎不中你的穴位,咱俩还能多聊会,永别了。”
说罢,唐秋生摘下一旁照明的油灯,拎着它,走下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