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怎么这么墨迹。”
姬公子伸着小拇指甲尖，挑剔着耳朵，不耐烦的说道。
船长闭目许久，没有理会，张开眼睛看了看师弟，发现后者脸上没了先前的谄媚，面容变得十分严肃，有些不同往日，情况有些不对？
“殿下，这上面说的怎么跟家师交代有些出入呢？”
师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妖族王子，恢复了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哪里有出入，说来听听？”
“这里，彼族若有需要可以借用我宗门在妖族的商铺，这是什么意思，家师所交代之中，我记得并无此条啊？”
师弟将皮纸平铺着展开，放在了姬公子面前，用手指轻轻的触在一行文字之后。
“这不是很正常嘛，咱们两家结盟，我们这边要是遇到麻烦了，你们远水救不了近火，商铺里面的资源刚好可以暂缓燃眉之急，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妖族王子闻之，头都没抬，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抿了一口说道。
船长听后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师弟，果然，后者的脸色也是奇差无比。
双方结盟，一方有难，另一方应该全力以赴，话虽如此，但若是真要到了非常时期，处于阴影之下的结盟，唐门完全可以权衡利弊，选择远渡重洋帮助盟友，亦或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全力以赴？笑话。什么样的帮助才称得上是全力以赴，谁来评判，到时候主动权皆在唐门自己手中，是进是退，皆在一念之间。
而眼下，妖族的这项提议，完完全全将他们转为被动，将他们拉上了贼船，连下船的机会都没有。
到时候，无论这边妖族做出多么愚蠢的决定，唐门都得并肩作战。不仅如此，一旦人族这边各大宗门准备背后发难，唐门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常年游走于阴影中的唐门，优势在于刺杀与偷袭，要是真要到了正面战场硬碰硬，落败的一定会是唐门。
“再说了，你们那边也有我们的产业，要是这边遇到麻烦了，你们也可以临时征用那些东西，这些条款里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嘛？”
姬公子满不在乎的接着说道，手中的小动作一点没停。
废话，你们那些仨瓜俩枣能跟我们苦心经营的东西媲美嘛？
心中所怨终究止步于理智，师弟压下了欲要喷发的怒火，变回了自己独有的笑脸：“原来如此，还是殿下您考虑的周到，倒是我孟浪了。”
咔！
“提议是你们先提的，事项也是你们同意了的，怎么临到跟前这么墨迹，要是不想签就明说！”
姬公子似乎已经丧失了耐心，手中的瓷碗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顺着浸湿的衣袖滴下，一股莫名的杀气慢慢的散发出来，目光却看向了唐毅。
师兄没躲闪，双眼对上妖族王子。
这个眼神对于身处唐门的他，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血瞳杀意像喷涌的泉水一般泄露，神兽又怎样，在人眼中不过是一只活得久的畜生罢了，在唐门门人面前肆无忌惮的流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这便是失了先机。
话虽如此，唐毅可没时间因为对方的一时失误而窃喜，毕竟，对方的名头实在是有点大。
据说每一支妖族的祖先都是从普普通通的野兽，在冷酷的自然规则中拼杀，茹毛饮血，经历千难万险，最终称霸一方。与孱弱的人类相比，这些神兽的寿命要长久的多，与之伴随的便是各种见解的积累，而他们的子嗣，承蒙后荫，自降生之始便具有灵智，继承于先辈的强大躯体，再加上日积月累的资源，才出现了现在强大的妖族。
睚眦，嗜杀喜斗，古书中乃是克杀一切邪祟的化身，若是眼下真要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能有几成？
“殿下稍安勿躁啊，我也是听吩咐办事的，我这就签，来来，这茶可是今年的新茶，您可得多尝尝。”
还是师弟眼疾手快，从一旁又端来一碗新茶，放在王子面前，谄媚着说道。
转身回到位置上，伸手拉了拉师兄的衣袖，在常人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
接着从袖中取出印泥，圆形的泥面之上，镌刻着一柄包裹在一团雾气中的匕首，轻轻的放在印泥油上接触片刻，朝着契约文末，用力的压了上去，随后又从桌上拎起毛笔，轻轻的在皮纸上写下几字。
唐门：唐尹昌。
“早这样不就得了，浪费时间。”
见到对方已经签下契约，姬公子接过来的新茶一口没尝，直接放到了桌上，迅速地伸手从衣袖中抽出另一份一模一样的皮纸，放在桌上，轻轻推向二人面前。
见状，师弟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慢慢的展开品读，上面的文字条款与之前那卷基本一模一样，有所不同的是，皮纸的下方签字的地方，拓印着一枚龙首的印记，与之伴随的还有两个引人注目的字眼：睚眦。
“东西呢，现在可以交给我了吧！”
姬公子拿过传过来的皮纸，随手收进袖中，声音有些急切的问道。
“自然，殿下请收好。”
对方的神情在唐秋生眼中，一览无余，心中有些好笑。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将之前师兄保护的檀香木盒取出，恭恭敬敬的摆在了姬公子面前。
“恭送姬公子！”
古朴的黑色战舰收回了跳板，扬起风帆。
注视着逐渐远去的舰船，唐毅转头看向师弟，打趣的问道：“看把他嚣张的，也不耍他一耍！”
唐秋生嘴角上扬，他自然明白师兄的意思。妖族王子可能确是有些实力，但是明显缺乏历练，那木盒之物明显是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最后一刻却不好好确认。
“算了吧，何必节外生枝？对了，师兄想看看吗？”
唐秋生伸手将契约放在师兄面前，上面的金文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唐毅展开盟约，目光直接来到文末，落在了睚眦二字上。
“我记得刚刚你签下的是唐尹昌的名字，那是咱们门长，而他们这里签下的是睚眦，真的假的！”
唐秋生明显已经预料到了师兄的惊讶，伸手接了过来，右手的拇指不断摩擦着泛着黑光的名字：“师傅第一次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是相当惊讶，龙生九子第二子——睚眦，这种明显带有神话色彩的生物，居然就存在我们身边，任谁都有点难以接受。”
“你倒是不怎么惊讶？”
唐毅知道师弟是听上面吩咐办事的，但还是难免有些诧异。
“惊讶又能怎么办，事情办完了，我跟你也聊点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我估计你自己也差不多猜出来了····”
“难不成，那些传说的妖兽都是存在的吗？”
唐毅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
“师尊和门长原话是：可能有些泯灭在时间长河中了，不过大部分应该还活着。”
唐秋生目光依旧眺望着已经看不见船影的舰船，模仿着师尊的声音说道，丝毫不在意是师兄此刻没有半点调侃的心情。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唐门这是在与虎作伴啊。”
随口吟了一句，接着问道：“看这意思师尊他们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结盟，跟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打交道，稍有不慎，唐门抗的住吗？”
闻之，师弟摆了摆手：“操那么多闲心干啥，天塌了个高的顶着，整日杞人忧天，难怪你到今日在师尊那里都不受待见。”
“好嘛，心系唐门还成了我的错了。”
唐毅声音有些愠怒的说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怎么，莫非师尊留了后手？”
“那倒不是。”
唐秋生目光看向唐毅，张嘴犹豫了片刻，如是说道：“也不算是什么后手吧，过于核心的事情师尊也未曾向我说明，不过我大概能猜出一二，师兄你稍微动动脑子其实也能想明白。”
“想明白？想明白什么？”
“哎呀，真是实在，你活了这么多年，人族和妖族虽然双方一直有摩擦，但是从来都没有大的争斗，这说明什么？”
唐秋生激动的解释道。
“呃，不明白。”
见状，前者长叹一声。得，师兄这是惊着了，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和平共处的前提就是任何一方都有掀桌子的实力，妖族有那些上古的妖兽，咱们人族神话故事里面的人物有没有可能也是真的呢？”
短短的话语又是对于唐毅的心灵又是一次冲击，这，真的有可能吗？
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今天知道了睚眦的存在，那也不过是从签名的字迹中推断出，就连门长和师尊也是做出的猜测，有些事情，不是亲眼所见，从蛛丝马迹中得到的真相实在难以令人折服。
“还是你说的对，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天塌了个高的顶着。”
唐毅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今天的事情有些闹人心，还是早些歇息为妙。
“等等，妖族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