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雨乘风扬万里,长剑冷锋寒彻骨,跃马桥头观山景,胜负到头不由人。
王继汐得知杨三哥篡位,以扶立吴昌岌复位为名义,下令鹰扬将军植廷晓率陆军出邕州,水军则出广州,立即发兵讨伐交趾,试图水陆夹击。王继汐同时还向杨三哥发出国书,斥责其篡夺吴朝皇位之事。果不其然,原本以为一路行军会十分坎坷,但吴昌岌旗号一打出,交趾国内的吴朝旧部纷纷投效,即使怀疑有假,也仅做壁上观,不愿卖力为杨氏死战。而原本就与交趾朝廷貌合神离的十二路使君等各地豪强,更是在做鱼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算盘。
前线败讯不断,在熟悉西南地理的植廷晓指挥下,闽军攻城拔寨,迫近首府古螺。正在此时,杨三哥派牙将江巨望假冒吴昌文的使者出使闽国,要求加封节度行军司马。王继汐一眼察觉到这是杨三哥的缓兵之计,一面令闽军继续进兵;一面遣使赴杨三哥处,要求杨三哥或是交出吴昌文,或是入朝受封。所以这样,王继汐就料定篡位心虚的杨三哥必不敢答应,出了可把战争责任推卸给对方,他其实也没什么谈判诚意,就是想武力解决越南问题,其坚决程度,连左右部将都惊讶。果然杨三哥不予理会,闽军也丝毫没有迟滞前进的脚步。
不久,植廷晓部到达谅山,林仁肇部到达西结,打败数万交趾军,杀死二千余人。水军则到达白藤江,白藤江是交趾最后的天险防线,一旦击破,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占有绝对优势兵力的闽军几乎可以一片碾压,这也是之前吴权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和南汉军决一死战。杨三哥经历过上一次白藤江之战,这回依样画葫芦,也拥兵至此,决心以死相博。他命令在白藤江里打下许多木桩,阻拦闽军的战船。然而,闽军不比南汉军。闽人以海为田,善于海战,之后又全取江淮,帐下尽是能征善战的水军精锐。相比之下,交趾军不过是井底之蛙,依凭地势而已,一旦地形被侦破,优势也就荡然无存。在影剑阁武士的消息帮助下,闽军躲过交趾人埋下的暗桩,在白藤江打败杨三哥所部交趾军,斩首千余人,俘虏战船二百余艘。植廷晓闻讯后急忙率军到来后,水陆两军合兵前进,由水路至多罗村。杨三哥引残兵退至支棱江,无奈之下,只好遣使再向王继汐献诈降书。
“恭喜大王,交趾军主力大败,此番归降,交趾可一举平定,再入华夏版图。”
众将风尘仆仆,一路战来,见到一骑降书来,都道天下太平,开始恭贺王继汐,盘算着要开庆功宴。连王继汐都有些飘飘然。但却只有一人不以为然。
南宫灏疑心重重地说道:“杨三哥若是势屈投降,何不领兵前来,交出信物。反而还要拥兵自重,就是不甘失败。就是投降,也未必真降。”
“你是说?”王继汐斜眼道:“交趾人是在诈降。”
“大王还记得臣昨夜给您提起的韩信破齐的故事吗?”南宫灏语音低沉地说道。
“你是说杨三哥会学韩信,这投降的使者就是郦食其,派来麻痹我军,然后他再乘我不备,偷营劫寨。”王继汐凝眉道。
“不得不防。”
“那你说怎么办?”
“谁是韩信,谁是齐王,也不能全听交趾人的。反正都已打到这里,何不毕其功于一役,再接再励。”南宫灏伸掌做刀,做了一个切砍的手势。
“好!正合我意。”
王继汐佯作受降,并派人下去大张旗鼓,杀牛宰羊,张灯结彩,一副要大摆庆功宴的样子。消息很快就被交趾人的间谍探知,带到古螺城中。
“好。那就让他们大吃大喝一顿,最好喝得烂醉如泥,等我们明天去投降把。不过,我们去是去,不要要提早半天去,咱们半夜去,抹黑杀他个片甲不留。”
杨三哥以为闽军中计,斗志松懈,不以为备,于是亲夜所部袭闽军军营。可等一冲进闽军营造,才发现原本灯火辉煌的宴会,酒香四溢,美味佳肴倒是真的,可就是不见几个闽军。
“不要乱,不要乱。”杨三哥也算从军多年,没少偷人营地,一冲进来就发觉不对。正想收拢不对,准备撤出的时候,却发现军队早就失去组织了。原来这些日子被闽军打得抱头鼠窜,丢盔卸甲,军资粮饷早就散尽,饥肠辘辘,一见到这么多酒食和财物,早就绿了眼睛,大吃大喝,抢夺财物,有的甚至因为分赃不均,还接着酒意,自家人人骂骂咧咧地打起战友呢。就在此时,一声炮响,喊杀声四面响起。原来是四散分布,设下埋伏的闽军闻声举火围了进来,交趾军组织失控,损失溃败,连杨三哥也在乱军中战败身亡。
闽军顺利攻破古螺,灭亡了交趾政权,吴氏则被像列王一样,送到了金陵。然而此时的交趾已不是唐朝时的交趾。经历了唐末五代的乱世,朝廷的权威荡然无存,土豪恶霸崛起。静海军节度使也仅能根据一隅而已,分散在各地的地方豪强纷纷各据郡邑,自称使君。每一个使君割据的地方,大约相当于今天的几个县。他们建城筑垒,相互火拼。只是表面臣服而已,他们虽然不过是割据一县之地的小势力,但犹如群狼一样,也缠着中原巨龙十分狼狈。杨三哥一死,原本表面上臣服于他的十二使君根本不买闽人的面子,各树叛旗。
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南宫灏等一众谋臣都建议,按照唐朝的旧制度,分封羁縻,仅保留交趾郡治一地的太平就可以。可王继汐却狠狠一甩鞭,决心采取铁腕手段,趁着大军在手,粮饷充足,决心一举铲平这些割据一县的土贼一举扫尽。
在闽军平定杨三哥政权后,开始对十二使君之一,割据布海口的陈明公动手。他是十二使君中兵力较强、领地较广、家产富有的一股。闽王召他入朝而不应,就以此为由先集中优势兵力攻打他,连战连胜。陈明公的县城在数万闽军的围攻下岌岌可危,无奈之下只好向各地使君求救。王继汐仿效当年的秦王发了一道檄文,谁敢救陈明公,就一并灭了他。此时,十二使君还心怀侥幸,不过是想保留汉唐以来的地方豪强特权而已,并不愿意太过招惹闽人。结果陈明公的小县城在闽军的火烧之下,成了一片废墟。陈明公及其全族大多死于此役。
可这一战一战的打下去,纵然闽军兵多无所谓,但时间消耗太长,粮食消耗也是沉重的负担,再说,闽军主力也不可能长久盘桓在交趾。于是,王继汐利用经此一战,闽军在交趾各个土豪间大震的声名,以重兵将多数使者震慑,并设宴劳军,使君们慑服而降。但仍有一些县长使君脑后有反骨,桀骜不驯,只能示之以兵威。如阮超部面对大局仍敢顽强抵抗,分兵二路,一部份防守根据地,另一部份由他本人带领,打算前去找使君阮宽和阮守捷求援。但在途中渡河时,遇上狂风而覆没。王继汐获悉,随即派勇士十人潜入敌方根据地,纵火焚营,取得胜利。最后,王继汐以将领植廷晓、林仁肇为先锋,自己和虎大威则殿后,分兵数路,以各个击破的办法,在短时间里横扫交趾各县,消灭矫公罕、矫顺、阮宽、阮守捷、吕唐、李奎等使君。至此,闽军才真正意义上控制了交趾全部。将之名符其实的并入版图之内。为了巩固此地的统治,王继汐将当地的丁壮编制入伍,召来内地的驻屯军屯卫交趾,让他们在这里娶妻生子,奠定了此后汉家王朝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