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当时虽比不得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城,但经过吴越钱王的几代经营,却也初露锋芒。这吴越皇宫也营造得金碧辉煌,远在长乐的闽越王宫之上。
“吴越王钱佐一族呢?”
“臣将他们软禁在偏殿,这就引大王前去。”
黄敬晖在前引路,很快王继汐就在一座祭祀祖先的偏殿中找到了他们。
“敬晖呀,你这又是何必呢。吴越王宫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放在祖宗灵位前,去羞辱他们呢。”王继汐觉得有些过了。
“不,不是臣。”黄敬晖忙摆手道:“是吴越王自己要求的,说自己是不消子孙,愧对列祖列宗,要在这忏悔谢罪,别的地方都不去。他的妻子儿女也都在这。”
“倒是个节气的王。”王继汐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意外。
吴越王钱佐面容消瘦,武士来报闽王面见后,不敢怠慢,在妻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领着家人,赶忙跪倒迎接。
“钱王,不必.....”
后面“多礼”两个字还没说出,王继汐却已止住不说。因为他扫眼一看,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马上沉下脸来,说道:“君王死社稷,国破就该家亡。钱王忍辱负重,一定是为了钱氏一族今后的生死存亡吧。那本王有件事想求,想必钱王不会拒绝。”
如今已是肉在砧板上,就只有任人宰割,钱佐赶忙说道:“大王放心,敢不从命。寡人,哦,不,罪臣,这就写信,招降胡进思。”
“我原本是想求大王这件事,不过,我现在改注意了”王继汐轻蔑地说道“胡进思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会放在心上。他现在已经国破家亡,如丧家之犬。空有大军,却无粮秣。即使无人攻打,也会自生自灭。摆在他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条是向世仇唐国李弘冀投降,自此流亡异国他乡。另一条就是向我投降,他的部下都是两浙人,从此可以回归故里。如果你是胡进思,你会选哪条路?”
听完王继汐一席话,钱佐一下变得面如土灰,老谋深算的他原本还指望着能用招降胡进思的功劳,换取钱氏一族的安泰。这下,似乎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不料,王继汐话未说完,而是继续开口道:
“我要的珍宝,比胡进思这个柱国大臣、一座湖州重城还是那两万杭州军精锐,乃至整个吴越国都珍贵。就怕钱王不舍得给。”
王继汐一份故作神秘的话,让钱佐一下燃起希望,又满是狐疑,恭敬地问道:“不知道,大王要什么珍宝。只要罪臣有,断不敢藏私。”
“钱王,当然有。”王继汐伸手指向钱佐身后道:“就是她。”
钱佐顺着手指往后一看,发现王继汐所指的那个人,就是一直畏畏缩缩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儿钱淑。顿时,头皮一沉,在这乱世,掠人妻女是常有的事,自己已兵变国灭,自己的小女儿怕也是要失身于人了。
钱佐一言不发,愁容满面,谁都看得出他脸上的那一万个不愿意。而他的妻子,公主的生母却已开始哽咽哭泣了。
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后,钱佐最后还是决定要委屈求全,正要开口应承,王继汐却不再理他,而是直接走到那个小公主面前,说道:“你父亲看来是不肯,那我就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面对气势凌人的王者之师,寻常女子或许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但这个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忽然一反刚才萎缩的样子,镇定地行了个礼后,说道:“敢问大王婚否。”
“大胆,你一个亡国之女,还敢嫌弃我家大王!”林仁肇有些看不下去,厉声呵道。
王继汐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嘴,丝毫不介意地答道:“我堂堂一国之君,身强体健,征战南北,怎么会没有婚配。我家中已有正妻。”
“你已有王后了,还要娶我做什么?”钱淑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王继汐觉得对方倒有些奇怪,接着说道:“再说,我娶的是王妃,不是王后。”
“我已立誓,今生只作正室,不为妾妾。”
“你的誓言比你家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你们钱家在吴越之地做了几代吴越王,还是有些遗老遗少。我既已灭了吴越国,杀了那么多了,也不差你们一家。但要把你父兄留在世上,如果将来有人推举他们重登王位造反,我不是自找烦恼么,不如一刀了之。我实在是没有什么留下前朝遗族的理由,你父兄也不会相信我。就算我肯为了名声留下他们,他们也会人人自危,整天瞎想我会害他们,说不定也会勾结那些妄图复国的人,与我也是隐患。但你如果肯嫁给我,那就不一样了。你是我妻,你父就是国丈,你兄弟就是国舅,你们钱家虽不再是王族,也算是外戚。如果将来你能为我诞下麟儿,或许钱家的帝王梦还可以再做几年。”王继汐早就知道自己长相矮小粗鄙,从来就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似,所以,一开始就准备威逼利诱。
果然,他这么一说,钱淑沉默不语了一会儿,不甘地说道:“天下美人这么多,大王为什么选中我。我不过是一介亡国之女,面容憔悴,如何能入大王眼中。”
“因为,你刺伤过我。”王继汐用手往自己肋下的伤口指了指,说道:“我毕生难忘,公主难道忘了。”
此言一出,身后一直没怎么细看的林仁肇瞳孔一缩,这才反应道:“原来,你,你就那夜前来行刺,使东海越中流剑术的刺客。”
说着,他本能地拔剑就要上前,想把王继汐拉回身后,怕有危险。殿中的武士一听到刺客,也十分紧张,也跟着纷纷拔剑持戟上前。
“不用紧张,都退下。”王继汐不在乎地命令道:“人做事总要有动机的。她现在杀了我。就算她武艺高强,和他身边的侍女一起杀出重围,她能带走所有钱家人么。我要是死了,钱氏一族就要为我陪葬,现在能保护钱氏的,只有我而已。这一点,公主殿下应该比我更明白。”
被他这么一说,林仁肇才发现,一直跪在小公主身旁的侍女,虽然看似瘦弱胆小,但是身材匀称,眼中充满与普通女侍极不相承的警惕,那是狼才有的警惕心。
林仁肇还是觉得不妥,说道:“大王,万万不可,您可别忘了影剑阁了吗?”
“你以为我娶她,就只是好色吗?”王继汐好不顾忌在人前显示真心,虽是答林仁肇的人,却是直面钱淑说道:“之前在聊起刺客时,你不是说刺客使得是东海剑术中的越中流么。这种剑术,讲究轻盈直刺,一剑毙命,是吴越国的一种神秘刺客组织影剑阁专用的剑术么。”
“是,可是。”
“影剑阁的影子武士刺杀我,必是为吴越国而来。可见,王室和影剑阁的关系必然不浅。那夜那些影子武士对这位小公主这么唯命是从,相比即使不是阁主也是首领级的人物吧。”说着,王继汐转身走向那个公主侍女,问道:“对吧。”
那婢女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可是!还是很危.....”
林仁肇还想劝谏,但话没说完又被王继汐打断地说道:“那夜深沟高垒,百万军中,她都能来去自如。又岂不能在城破之时,乱军之际,逃出城外。必是钱家家大业大,她没法带多所有的父母亲眷,才选择一同留下来。行刺本为国,被俘亦为孝,再加上这样一张清秀的脸庞。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舍得赔上一家来害我呢。”
这时,钱淑眼神完全褪去公主的高贵,露出了刺客的冷漠。
“那夜,你要我的命。今天,你的命也要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