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无缺风无语,流萤星点无人扑,芳菲谢尽草木秋,哪堪春华又一载。
“就让他做虎贲将军吧,军号就易名为虎贲军。也不负他虎家的威名,我想他也会欣然应允的。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王继汐早就盘算好了。
“这样就好。”符彦卿这才稍稍安心。
不料,王继汐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问道:“世子可曾婚配?”
闽王还想与自己联姻?符彦卿两个女儿做皇后,是联姻的老行家,一点就通,只是眼前的这位叫闽王的年轻人与自己儿子年纪一般大小,他怎么会有成年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于是疑惑地答道:“常年征战,尚未虑及婚配。”
“这样呀。本王有意与魏王结为儿女亲家,不知魏王以为如何?”王继汐语不惊人。
“我们符家有幸与大王联姻,实为大幸,只是未闻大王有女呀。”符彦卿拱手道。
“我膝下只一子,也才咿呀学语而已。不过,我王氏在闽繁衍百年,子女也算昌盛。我有一些堂妹,正待字闺中。如若魏王不弃,就此结个儿女亲家,如何?”王继汐抬眼盯着符彦卿说道。
王继汐想通过婚姻绑牢自己,这一点符彦卿如何不知,又如何敢拒绝,赶忙以荣幸之至的言辞应承下来。
通过一系列高官厚禄和姻亲儿女的安抚,王继汐自信应是稳稳把符氏父子牢牢地攥在手里。不过,他对符彦卿还是心有所防。
异日,平定完相州后闽王王继汐擂鼓聚将,探讨下一步的进军作为。
“诸将以为我军下一步如何作为呀?”闽王王继汐扫视麾下诸将,虎威俨然道。
“我军既得相州,就该乘势南下汴梁,与宋军决一死战。”虎大威还是那个直脾气,首开其言。
诸将纷纷应和,显然是大势所趋,其实也和王继汐的心意,做王,做久了,也没意思。
林仁肇也出列附和道:“宋军仓促回军,已是兵疲马乏,我军横扫河北,却并无大战,士气大盛,以强克弱,正当其时。”
闽王王继汐微微颔首,表示了赞同,但他还是有所担心,转身问一旁一袭黑衣,参与军会的钱淑道:“赵匡胤和宋军现在何处?做何事?”
“启禀大王!”钱淑起身拱手道:“大王在华州设疑兵见效。赵匡胤率宋军回军汴梁后,急于同我军决战,想凭借主客之便,速战速决,先以为我军会东出潼关,进兵洛阳、汴梁,宋军便马不停蹄地西向,准备在宛洛之间与我军决战。然而,却久久不见我军。正在赵匡胤犹疑之间时,大王留镇关中的鹰扬将军植廷晓佯作闽国大军先锋,主动出潼关兵进汴梁,但如大王所命,与宋军稍一交锋,便诈败向潼关撤退。赵匡胤以为我军就在关中,便率兵直扑关中,想就此一战全歼我军,扫荡天下,于是叩潼关猛攻。”
“那潼关破了吗?”王继汐对这一线尤为关心。他虽然早就预谋了这一战,但也十分冒险。植廷晓的主力是岭南兵,论实力是难以同中原禁军相抗衡的。但他们善于跋山涉水,凭借潼关之险,依崤山之峻,或可以勉强顶住禁军。这也是闽王所以派植廷晓留守的原因,但要是鹰扬军顶不住,却也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说是弄险,因为潼关一败,新定的关中就无险可守,必然丢失。失去潼关,而自己如果得不到河北,那就处于两面被夹击的陷阱。就算如今得了相州城,但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也都要依靠富饶的关中和途径关中的蜀中转运。无粮也无兵,这是战争中的不二法门。要是关中被宋军占领,自己的脖子就掐在赵匡胤的手里。甚至,自己很有可能就与南方本土隔绝开来,那更有亡国之祸,他岂能不忧。
然而,钱淑停顿一会后的回答,让他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道:“植廷晓率鹰扬军坚守潼关,利用地形死死地挡住宋军。潼关未破,关中未失。”
“这么说,宋军现在在潼关?”王继汐马上意识到战机。
“截至目前,应该是这样。不过。”钱淑语气变得不确定道:“我军绕道太行山破袭河北相州,因为在深山远谷,再加上全军格外保密军机,可以瞒敌人一时,却难以瞒长久。尤其是占领河北重镇相州,一定逃不过陈桥驿的暗卫。赵匡胤如果知道我军已渡河向北,越过他们在宛洛设置的防线,我想宋军一定会紧急回军的。”
“那更要赶快南渡黄河,攻打汴梁。”龙骧将军沙里金一下蹦了起来,说道:“大王,宋军数十万众,就算知道我军占领河北相州威胁汴梁,要紧急撤到汴梁,哪有那么快。如果我军能在宋军东撤汴梁前,就渡过黄河,乘着汴梁空虚,就攻破汴梁,夺占汴梁内的国库仓储。那就算宋军赶到,无粮为继,也必败无疑。”
“对呀,对呀,龙骧将军说得对。大王,你就下决心吧。”众将一致抱拳请命。
“嗯!本王也意在如此。”闽王点头说道:“只是时间紧迫,要如何南下,才能长驱直入,抢在宋军回兵前,就直抵汴梁城下。”
“大王!”这时,新任的骠骑将军符昭信出列躬身抱拳道:“末将位在河北,也知事朝廷,熟悉河北到汴梁的道路,请命为先锋,引导大军南下。”
“哦,真的吗?那你说说如何南下?”闽王一脸兴奋地问道,不只喜于有人带路,更喜于符氏的表态,这算是真正投入自己的帐营内了。
“大王,出相州一路向南,攻占澶州,经过澶渊,就可以直接渡黄河攻入汴梁。澶州、澶渊是汴梁的北面门户,一旦攻破,水利交通便利的汴梁,攻克不难。”符昭信拱手细说道。
“太好了!”闽王面露喜色,天时地利如此,岂不是天要助我成功,但闽王并没有立即下令,而是转身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灏。而众人尤其是闽国的旧将们其实也将目光投到这位无冕之王身上,他是闽王的谋主,见识深远,深得闽王的信任。如果他不同意,闽王也不会下这个决心。
但见南宫灏微微点头,包括闽王的大家一下豁然开朗,哈哈大笑,如心头巨石坠地。
“那好,本王命令三军,以骠骑将军符昭信的骠骑军和虎贲将军虎大威的虎贲军为前锋,即刻南下直奔澶州。”对于符昭信,闽王虽然有心重用,但因为新附,此时自己家大业大,不能像之前那样敢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系于一个陌生人身上。让旧部虎大威并列前进,也多多少少可以放心。但为安抚符氏父子,闽王下完令后,特意转身对符彦卿说道:“本王亲率大军南征。至于相州,就依前约,就请魏王代为镇守。”
“遵命!”符彦卿躬身受命。他心中其实一阵窃喜,儿子在前线带兵,自己站着相州城,可算是实力派,完全可以坐骑墙之势。要是宋闽之战有变,朝着不利于闽国的方向发展,他也可以以相州城献给赵匡胤,断了闽军后路。有城有兵,赵匡胤也一定会同意他将功折罪。虽然,闽王大加笼络,但那是做给别人看的。符彦卿对于闽王这个南方人到底也不是很信任。在他看来,曾经同朝为臣的赵匡胤更为熟悉,如果可以选,他倒更喜欢赵匡胤坐皇帝。只是这个时候,他身不由己。
然而,当他送大军出城南征的时候,他的如意算盘就完全落空了。他的嫡系旧部全被调走,编成符昭信的骠骑军。而相州城则由三万蜀军镇守,他虽仍是镇守相州的魏王,可部下却完全换了一拨新面孔。并不完全听他的。与此同时,王继汐虽然人走了,但却在相州留了一个河北行营的王府班子来协调后勤和附近的诸路兵马。这数万蜀军相对起来,倒更愿意听那个河北行营的经略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