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而言,鬼神之说仅限于人类想象,现代社会的主流依旧是唯物主义,与其信奉虚无缥缈的事物,多数人偏向少时接受的教育。当然,人类的承受力总是超脱界定,比起被新思维冲击的精神失常,仅仅只是“懒”而已。
没有挖掘探索的自我需求,基本生存能够满足,即便贪婪也多数在原定轨迹上索求,世界上创新的总是少部分,懒得思考行动理论…
比起辛苦摸索寻求真理,坐等真理结成推波助澜不是更好?
但有时,坐等也有条件代价制约,时而需要与之匹配的实力相称。
已经冷静下来的商徜笙搜索鬼神通灵之说,翻阅几篇生搬硬套鬼扯的网页后,她闭上眼,穿鞋开窗走向阳台一气呵成,向下望去,还是男人身影。
“……”她转头,表情凝重,早在商徜笙七岁那年,最印象深刻的莫不过裴绪拉着她私下调查家族病例,商徜笙很清楚自己家三代内没有精神疾病史,所以,可以先排除她精神错乱。
平稳呼吸稳定心神,她冷着一张脸,面上狠戾,已有了决策。握上冰凉的门把手,她说:“裴绪。”
她没有什么通灵的本事,但也略懂一些拳脚。
门外传出熟悉的、没有片刻停缓的回应,男子轻佻不着调的语气响起,这次依旧清楚:“什么事?”
她开门,这一次率先把短刃对准声源方向,影像如碎布开裂,刺啦声刺耳,如出一辙的身形,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商徜笙循着光源看去,一闪一闪的摔在地上的是光头的手机。
她起身,仔细观察眼前不像活物的东西,试探性她又唤了一声:“裴绪?”
“什么事?”男人就站在她门边左侧,正好从猫眼看不到人,神奇的是头上的根根发丝商徜笙甚至能数清,就杵在那儿跟个木桩似的。脸被漆墨一样的东西晕染,只重复这一句。用手触碰,没有反应。
她干脆上手拦腰横扫,看到缕缕细线一样漂浮在虚空的物质,没有融合,反倒交错纠缠结成一大团泛着红光的绳状物质,有点像今天见的裴绪身边的紫烟,却又不像。
她去看那手机,抬脚往位置一踩,轻松消散,结成的物质同烟尘一样四散,最后凝结到一处。商徜笙抓不稳这东西,索性不管。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是漫长的失眠。
窗外月明星稀,枝桠合奏夜风萧瑟,夏夜适宜长眠,总伴有蝉鸣低语,带来波波热潮,不用担心夜间感冒,醒来睡眼蒙胧,天色晴朗有风,黑云结合暗沉一片,空气清爽。
失眠了。
拍拍自己疲惫的脸,商徜笙机械起身下床,踏入浴室开始新一天的早起洗漱,冲洗过脸颊,冰凉的水贴上肌肤,精神不少。她抬头,简易洗了个脸,翻出落灰的化妆品。
怎么…没黑眼圈?商徜笙头疼,熬过一夜,肤色比以往老实按生物钟还好,没清醒完全的状态给精明的张脸融上些天然呆的假象。太抽象了…唇几乎没有色泽,墨发披散脑后不经修剪,平白添分凌乱美感。
她给自己补上乌青,瞧着一副虚脱羸弱的样儿,搭了身全白出了房门。
进屋里她仔细查看过屋内装置,空调没开窗户紧闭,裴钦安分盖着薄被子躺床上,一切那么令人舒心。
自个挪了他屋里的椅子坐床侧,那碗观赏度极高色香俱全的拉面被摆在书桌上冒热气,昨晚上没听到裴绪上楼的声响,她大清早起来就先检查自家哥哥衣着安全,随后放心地下厨做了碗面。
其实最可能的情况是商徜笙昨夜被催眠了,嗯…她掀开被子一角,她哥不习惯扣衬衫最上的纽扣,环境吵闹时喜欢被子盖过头,有时会抱着枕头,所以床下木柜里还有个大型二哈抱枕。
凭借多年偷窥…观察,商徜笙得出的一系列结论特征,她不信裴绪为了忽悠她大费周章到这程度。
毕竟,连自己哥哥家孩子的睡眠习惯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是能被商徜笙送进去精神病院住几年的程度。
推翻最可能成立的假设,商徜笙注意力回到削苹果的刀上,有些无语。
割到手了。好在伤口没出血,她削的缺斤少两惨不忍睹的苹果没有沾上,被放在果盘里,她正要去裴钦医药箱里蹭个创可贴,视线落到对方依旧红润的脸上,上面还有汗湿。
奇怪了,人睡着会脸红咳嗽冒汗吗?
夏天也会生病?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太好的缘故,迄今为止商徜笙除了四岁时死里逃生的事故,发了高烧几近死亡边缘,几乎没生病过,小感冒更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裴钦高烧状态,商徜笙最先反应是新奇。
她凑近裴钦,对方呼吸很轻,更像易碎品了,本来就没多少肉,更显削瘦。雨后被沾湿孤零独立将要坠落的白花似的,鬼迷心窍的,她指尖轻轻点上裴钦侧脸颊。
愈合伤口撕裂的感觉很奇妙,痛感被商徜笙忽视,鲜红的血染上裴钦苍白的脸,那点点痛楚远不及眼前的冲击,脖颈脆弱暴露在她面前,仿佛只要一只手,床上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掐上去不过须臾,虚弱的脉搏就会彻底消失。
商徜笙设想过裴钦的死亡,那一定要惊心动魄才好,步入她设计的陷阱,备受煎熬磋磨陨落,像物件一样被抛弃泯灭,哥哥每个反应她都想一探究竟。
考虑一天不到,商徜笙放弃了这个念头。比起短暂的满足欢愉,还是活人让她更感兴趣。如果裴钦真的死去,商徜笙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引起她兴致的,就算是恶意,也令她想要摸索更多。
十一岁那年,商徜笙请教过裴钦。如果一个人把他人视作引起乐趣的玩物,想把另一个人私藏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就像裴绪那条奄奄一息困在铁笼的狗,哥哥觉得怎么样。
裴钦愣住,抓着她的小手,掌心温热,耐心严肃告诉小一岁的妹妹:“徜笙,离这种人远点,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告诉哥哥。”
“为什么?”一面是会错意欣喜的情绪涌上心头,一面是心底里期待裴钦反应的冲动,商徜笙学着裴绪的微表情,摆出无辜求知的表情。
“呃…”少年裴钦沉默了,从他广泛充足的词汇里,裴钦找出个最妥帖又最容易被小孩理解的词回答:“这种人都有病。”
“那你喜欢吗?”年幼的商徜笙瘪嘴,问他。
“什么?”裴钦没想到商徜笙会这么问,不容许自己形象受损的他坚定立场:“不喜欢,哥哥不喜欢,你也不能喜欢,知道吗?”
“哦。”商徜笙别开头,抓紧裴钦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手。那算了,不喜欢的话,我藏起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