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认为的现实是什么？
秋凉夏雨四季轮转，万物由生到死亡，究其一生困顿挣扎，逃不脱死亡桎梏，兽类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遵循自然法则，群居谋生，生老病死。
人仅在有限的时间内绽放生命光泽，最后终会在昙花一现后如同烟火下的尘埃陨落，香消玉殒世间再无痕迹，消磨在时间长河。
“徜笙啊，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叔叔可以帮你销户。”
把人一个完美抛物线滚到床上，听到裴绪没来由的一句，她抬眼，对上裴绪真挚不似笑谈的言论，怼人的话搁置喉间。
起码，她读懂了裴绪的意思。
他来真的。商徜笙不确定如果自己说个好字，裴绪会不会真这么干。
她扯扯嘴角，手上蓄力，硬生生给了裴绪一巴掌。她很清楚裴绪能避开，对方没有，说明挨这下也是自愿的。
“你有病吧裴绪。”商徜笙扬起手，上面还有打人后余留的灼烧感，她的临时监护人嘴角溢血，转过头笑出声，面目有些癫狂，巴掌印清晰，摸上去，疼的他倒吸口气。
裴绪很无辜，“这只是一个建议…”变脸的能力比她还强，忽略细枝末节简直看不出异常。
老绿茶。商徜笙拉下脸，装傻在她这儿没用。
她后撤半步，跟人拉开距离，歪头抱臂看着男人，似笑非笑：“你大可以试试，但最好别祈祷我还活着。”
那意思，大有你要是敢对我动手那就鱼死网破，看谁能刚。
裴绪皱眉，解释：“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他指了指身后睡成死猪的裴钦，一副备受伤害的怨妇样：“就算他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那边。”
那还真是…把她当傻子。
“滚滚滚。”商徜笙把人往屋外推，下了逐客令，“回你的房间睡去。”
“不需要我帮忙？”裴绪没挣扎，回头好意提醒，“裴宅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你一个人，你帮他换衣服？还是能煮醒酒汤？”
商徜笙沉默了。
换衣服倒是没问题，不过她哥介意，不换也不好，她倒是会煮，但比起煮醒酒汤商徜笙更想守着她哥。
“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帮忙。”商徜笙说的义正言辞光明磊落。
“我是男的。”裴绪提醒。
商徜笙赏他个无语的表情，“我哥说他喜欢男的。”虽然她不信。
“我有办法让他自己来，你信不信？”
商徜笙停手了。她狐疑望着裴绪，对方嘴角依旧是势在必得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让开路，眼见裴绪要上手拍裴钦脸，还没蹲下身，裴绪脑后又遭重击。
“嘶——”瞬间他痛苦面具，捂着后脑勺眼里含泪，“能不能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我是在帮你。”
对方实在没有恶意，商徜笙收回手讪笑，退到一边。
有了前车之鉴，裴绪一个动作三回头，直到商徜笙默默攥紧了拳头，他心有余悸般让人保持安静，从怀中掏出个镶金怀表。
装神弄鬼。商徜笙找了个椅子坐下，拢了拢披肩，纯白色泽边上做工精巧，鱼尾纹针织边上蕾丝花纹点缀，往那一坐，慵懒华贵贵夫人气派。
她不是第一次进裴钦卧室，裴家长辈是公正的，起码言行如此，她虽然是裴家养女，平日吃穿用度跟裴钦没差别。裴钦不喜欢太过繁琐，衣柜是简易的欧风实木推拉型，床靠窗处，柜台上仅有张一家四口出游时的合影，东西整齐摆放，书桌就在床边上不远。
窗户是常见的推拉式，太过正常，布置精简，商徜笙撇眼房中还没看的地方，裴家的浴室统一是磨砂玻璃阻隔，别说，她挺好奇那里布置怎样。
思绪回笼，入眼就是裴绪嘴里念叨商徜笙听不懂的话，一连串神神叨叨，恶兽低语般，不知是不是眼花，有股紫烟，从刚刚开始就萦绕裴绪周身。
然后，一分钟左右，分明是闭眼状态，裴钦梦游一样，自己穿上拖鞋，站在原地。裴绪给她一个眼神，她从衣柜里随手翻出一套衣服丢过去，裴钦就这么从他手里接过，在她错愕的目光下机械地一步步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水声入耳，雾气朦胧在磨砂玻璃上，彻底看不清里边情景。
她立在原地，呆呆望了会儿裴绪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产生自我怀疑：“我真有精神病？”
没病怎么会目睹这么离奇的情景？商徜笙阖目，拍拍略显疲惫的脸，她或许真的该睡了。
利落踏出房门，想起屋里还有个不确定因素，她敲门示意人出去，靠着墙思考人生。
“想学吗？叫一声叔叔，包学包会。”裴绪笑意盈盈，说话时朝她展开右手，翘起的那节拇指上，商徜笙又看到了那团紫烟。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无法接受这信息的商徜笙决定暂时不思考，她把自家哥哥的房门紧闭，再次确认：“总而言之，他会自己收拾好的对吧？”
“理论来说是的，”裴绪竖起一根手指，补充说，“醒酒汤…”
“他房间里有醒酒的药，走吧。”
恢复不耐烦的语气，裴绪意会，为了确保不会再被她攻击，这次很识时务，离远才说一句：“有意向随时欢迎，晚安，不用谢我。”
接着是一连串下楼的脚步声，而后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商徜笙扶额，又是一件闹心事。
她这位叔叔的提议，肯定是不能采纳的。商徜笙有预感，会把她朝火坑推引，引导自己走上歧途的因素，去相信真就没脑子了。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裴绪在裴家没有卧房，只能睡客房，正好是三楼。她不确定是哪个房间，不过听声响，貌似是裴宅南面方向。
联想对方可能跟她上下楼，就隔着一堵墙，商徜笙有点晦气。
困意席卷，寅时梦回，惊起一身冷汗，床上女子踢开被褥，大口喘着粗气，梦境片段跟现实重合，梦里坐在床上，自己点燃烛火的记忆犹在，这还是商徜笙第一次梦到自己的死法。
死在自己手上。浓烟呛鼻，还有心情梳妆镜前理发型，镜子上似乎被她用口红画了个圆形图案，细节记不清了。
没了睡意，商徜笙起身，倚在阳台边吹冷风，偶然向下看一眼，她差点没把披肩扔出去。
“裴绪，半夜不睡吓唬谁？”商徜笙没有惧怕的情绪，或者说，她热衷其中，今夜属实冲击有些大。
月影及地，树影婆娑，气候正好，现下放松。
又瞅见裴绪背靠栏杆头朝上，萤火微光打在脸上，看不真切，有几分骇人。
“什么事？”裴绪问。
“你…”商徜笙顿住，住了嘴。她默默退回屋内，落地窗紧闭，坐回床沿，让绷紧的心绪舒缓。
裴绪，亲眼所见，人在下面。
询问声，清晰所闻，门外传出。
她脑子快不够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