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予珩卯时便起,因后宫无其他妃嫔,便省了向皇后请安这个环节。但还有太后,因此江予珩一番梳妆打扮,带着贴身侍女就风风火火地去慈宁宫请安。
黎婉晴知道江予珩来请安后,在殿内缓缓品了口茶,有心刁难,但也不好太过分,把人略晾了晾就让李嬷嬷放进来了。
江予珩走进殿内,挺直着背,脚步沉稳,英姿飒爽,一甩衣袍单膝下跪,发出“咚”的一声。李嬷嬷面色有些急,想上前搀扶,却见江予珩面色如常地行礼,“儿臣讲过母后,请母后安。”
黎婉晴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着,用手掩着唇,虚咳两声,压住快要勾起的嘴角,“皇后免礼。赐座,上茶。”李嬷嬷刚想要上前扶一扶江予珩,没想到人江予珩自个噌的一下就起来了,嗓子还挺清亮,“谢谢母后。”说完还行了一礼,自己寻摸着个位置就坐下了,然后大大方方地揉了揉膝盖。
黎婉晴瞬间又想虚咳两下,赶紧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李嬷嬷手边没有茶,只能撇着嘴悄悄掐自己的手背。太后没说话,江予珩也不敢随便开口,于是拿起宫女新上的茶喝着。
总算压下了笑意,最开始因为儿媳不是自家侄女然后想刁难的想法也被抛诸脑后。黎婉晴面色和蔼,关心了一下小夫妻的房事,被江予珩一脸红支吾着含糊过去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些早日要孩子的客套话,倒还真有几分慈母的样子。江予珩不管太后说什么,就睁着大眼睛用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时不时乖巧应答,一派孝顺媳妇的模样。
于是刚下朝寻不到人,听说皇后还在慈宁宫立马赶过来的顾京墨看着眼前这幅婆媳和睦的画面,陷入沉思。
黎婉晴侃侃而谈,从生皇嗣的事讲到当年她和先帝成婚,再到生下皇帝,直到讲完皇帝刚出生时如何可爱才堪堪停住话语,看着江予珩认真倾听的样子十分满足,施施然喝口茶润润嗓子。
不曾想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另一边饶有兴致、眼神莫名的顾京墨,殿内的宫人跪满一地。黎婉晴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皇帝来了怎么也不让宫人提前通报,母后也好提前备些皇帝爱吃的桂花糕。”
“有劳母后关怀,养心殿的御厨手艺尚可,儿臣还算满意,就不劳烦母后。”顾京墨敛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淡笑道,“只是方才是儿臣观母后与阿珩相谈甚欢,才不让宫人通报,还望母后不要降罪于她们。”
“那是自然”黎婉晴强撑笑意,“既然皇帝来了,那哀家也不好留着皇后。该留些空间给你们温存温存。”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顾京墨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江予珩也急忙行一礼,“儿臣也告退。”然后小跑着追上顾京墨。
从慈宁宫出来后,江予珩努力调整着步伐跟上顾京墨,发现这人是真忽略了她,走这么快谁跟得上,一时怒从心起,一拳捶在顾京墨的肩膀。顾京墨似乎有些讶异地回头,江予珩暴起的火气蔫了不少,支吾了一下,刚想道歉,就看见顾京墨脸色苍白,直直地往后倒去,她急得一步上前把人抱入怀里,都忘了不能直呼皇帝的名字了,“顾京墨,顾京墨,你怎么了?子衿,快去传太医,快!”子衿哪敢耽搁,连忙起身跑去太医院。
小六子闻声急忙小跑着过来,看见倒在江予珩怀里气息微弱、脸色惨白的顾京墨,手悄摸下狠劲拧大腿,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一手捶胸,一手拍地,哭的撕心裂肺,“陛下,您怎么了陛下,奴才才离了您一会您怎么就这样了呀,陛下啊……”
江予珩:……
路过的宫女太监们皆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这里是慈宁宫,皇后娘娘还在,会出什么事,莫非……宫女太监们觉得自己吃到大瓜了,不由加快脚步,以期早些完成差事可以去分享大瓜。
陛下久未归来,小云子带人来寻,找到了慈宁宫。江予珩心下一松,总算是能把人先带回去了。小云子嫌弃地一把拎起小六子,低声道,“哭过头了,收着点。”小六子哭的正起劲,小云子忍无可忍出手收拾一顿,总算是老实了,蔫巴着跟小云子回了养心殿。
和太医来时,因江予珩早有吩咐,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皇帝的塌前,一打眼就看见小六子。
和太医:……
小六子:……
和太医心想这场景莫名眼熟,却没时间多想,一屁股坐下掏出脉枕就开始把脉。江予珩回寝宫换了套干净衣裳就立马赶回来,看着小六子紧张的表情和太医紧蹙的眉头,心下一咯噔,但心里知道不能打扰太医把脉,便坐在一旁等候。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嘀咕,完了,不会真被她一拳打废了,不能吧,她也没用多大力啊。
和太医诊完脉后收起脉枕,江予珩忍不住问,“和太医陛下情况如何?”和太医脸色深沉,“陛下这脉象像是是中毒……”
“中毒?”江予珩震惊的连声音都抬高了不少,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可知是什么毒?”和太医连忙跪下,“微臣无能,暂时诊不出是何种毒物,但可开些解毒汤暂且缓解症状,辅以银针诊治,或可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江予珩面色严肃,周身一股肃杀之气。和太医虚虚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在江予珩凌厉的目光里弱弱开口,“只是陛下身体气血两空,若是醒来,也只能静养,不可过于操劳朝政……”
“啪”江予珩气的拍桌而起,“好歹毒的心思,和太医!”和太医身体一抖,连忙叩首。江予珩下令,“和太医,按你的法子来,先稳定着陛下的病情,封锁信息,不可将陛下中毒的信息传开。”和太医连忙称是。江予珩看了眼小六子,见其眼眶通红,似是又要大哭的节奏,有些无奈,只能去找守在外面的小云子,“护好养心殿,别让人把眼线安插进来了……”江予珩说到这停住话音,让子衿在小云子手里写下几个字就离开了。
夜晚,寂静无声,养心殿内一切照常,看来并未有信息泄露。一身黑衣隐于暗中的江予珩如是想,能够绕过御膳房和试毒太监给皇帝不知不觉下了连太医都不知道的奇毒,只能是皇帝身边极亲厚的人亦或是可以贴身伺候皇帝的人。亦或是……太后?不过都是猜测,她只能小心谨慎着,并不想刚成亲就守寡了。子时已过,她让子佩和子钦轮班值守,有情况立马回禀,随后便俏俏潜回凤仪宫,却遇到潜伏在凤仪宫的黑衣人。
江予珩当机立断,迅速抽出藏于袖中的短剑刺去。不想那黑衣人脚步一移避了过去,江予珩反应极快,反手就将刀劈了过去。深夜中,黑衣人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一把握住江予珩的手腕,捏了捏麻筋。短剑脱落的刹那,黑衣人有话想说,“皇后娘娘……”却被江予珩一拳直击胸部,拳风凌冽,来势汹汹不得已只得双臂护于胸前,手掌向前抓住江予珩的拳头,接着冲劲后退数十步才抵消了攻势。
看来好好和谈是不行了,黑衣人叹了叹气,迅速点穴定住江予珩,随后把人一把抱起,脚尖轻点,平稳落在地上。黑衣人抱着人走进殿内,把人放在塌上,告罪了一声,“得罪了,皇后娘娘。明日此时,吾会再来。”说完给人解了穴后身影一闪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