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至,九拳镇这个并不富裕的小镇也是难得的多了几分喜气。不少人家已经挂起了红彩,写起了春联。
岁许的孩童们在街上嬉戏欢闹着,迟暮的老人抽着旱烟,看着这一幕幕似乎是追忆着昔年的美好时光。
镇上时不时的能看见九拳门的弟子正在四处采购,作为本镇最大的帮派,九拳门在此处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官府都要给几分面子,要不然这镇子怎么能以九拳门的名字命名呢。
九拳门门主黄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还好黄老爷子对门下管束甚严,是以这九拳镇并未出过什么大乱子。一般的老百姓看见九拳门弟子,也是多存敬畏少有憎恶。
忽然小镇之中传出一声惊响,一只冲天的火箭从九拳门的位置冲天而起。本在镇上采购的九拳门弟子看见这支火箭无不面色大变,连忙向九拳门的方向奔去。
不少经常来往于九拳镇的商客与住户们看见这突发的一幕,也是眉头紧皱在心中暗道:“这九拳门只怕是出了大事。”
在九拳镇西边的一处破庙,一个小乞丐抬着头好奇的看着冲天的火箭。随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贼头贼脑的摸进了破庙之中。
破庙并不大,四处散落的瓦砾与破木可以看出这间小庙已经荒废许久。神龛上供奉的石像连上半身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供奉的哪位神明。
小乞丐进了破庙以后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四下打量着,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不过这破庙实在不太大,一眼便能望到底,这里什么都没有。
见此小乞丐长舒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随后他快步的往神龛前的供桌走去。
“咳咳..”
待小乞丐离供桌近了些便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喘之声,闻声小乞丐面露焦急之色,迅速的走到供桌前,一把掀开在供桌上的破布。
只见供桌下还有一个面色发白的小乞丐正抱着一块破布打着哆嗦,看样子似乎是受了风寒。尽管病痛如此,这个小乞丐的脸却很冷,似乎身上的病痛根本不能动摇他如冰一样的意志。
见得破布被掀开,这个小乞丐睁开眼虚弱的对供桌前的小乞丐说道:“三少爷,你回来了,咳咳…”
供桌前的小乞丐蹲下身子,面露柔色,一边帮供桌下的小乞丐重新整理搭在身上的破布一边说道:“如心,说了多少次了,别再叫我三少爷。铸剑山庄没了,我也不是什么三少爷。”
原来这两个小乞丐便是从铸剑山庄逃出来的兰如心和慕千伤,为何他二人会流落至此弄成这副模样就说来话长了。
本来二人是住在铸剑山庄之中,靠着厨房里的存有的粮米,也算是吃了几顿饱饭。二人一边练武,一边在铸剑山庄里搜索,希望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二人本身年级尚幼,就算是慕千伤也只被传授了粗浅的入门功夫以及家传的锻造法门,更别提兰如心了。
而铸剑山庄里的兵刃藏书全都被贼人搬卸一空,留下的皆是一些无用之物。二人除了每天扎马打拳之外,根本是一点功夫也不会。厨房里的粮米也是一天天的减少,眼看也撑不过几日。
某日夜里,夜起的慕千伤忽闻院中有响动之声。他喊起兰如心往门外看去,见几个黑衣人正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慕千伤本欲冲出去,也亏的是兰如心死死的拉住慕千伤将他藏于床底,二人躲在床底一夜外面才没了声息。
兰如心担心黑衣人去而复返,一大早便拉着慕千伤逃出了铸剑山庄。不过二人实在是不太识得附近的地形,竟在一片密林之中迷了路。
二人困在密林之中就是一个月之久,隆冬之月,林中的野生瓜果根本是十不存一,就连小动物都藏起身来。二人为了活命,只好吃树根,啃树皮。夜里互相拥抱于树洞之中,以防冻死。
每次看见慕千伤吃树皮啃树根的痛苦样子,兰如心的心都在滴血,自觉有负于慕家人所托。这些东西就连他这个乞丐出身都难以下咽,更何况慕千伤呢。可偏偏慕千伤总是笑着把这些东西咽下,哪怕吃完后会恶心呕吐,腹痛不止。
兰如心在心中立誓,他日若稍有成就,绝不会让慕千伤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好在连续几个大晴天,让二人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终是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二人来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九拳镇。
二人身无分文,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实在是与乞丐无异,为求生存二人不得不乞讨为生。可慕千伤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怎么会懂得讨饭要饭的门道呢。
几天下来慕千伤都是一无所获,还好兰如心自小乞丐出身,一天下来还是能要到一些铜钱和食物,让二人足以果腹。
两人的乞讨却引起了镇上另外几个大龄乞丐的觊觎,那些乞丐仗着自己年纪大,身子比两人壮,便来抢夺兰如心乞讨的成果。
兰如心不给,那些恶丐便动手来打二人。兰如心死死的护着慕千伤,眼看就要被打死之际,恰逢九拳门主黄陆老爷子经过,从那些恶丐手中救下了二人。
黄老爷子随手施舍了一些散银后便满怀心事的离去,可兰如心却因为这一次重伤,以至风邪入体感染了风寒。
他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很快便不能上街乞讨。慕千伤将兰如心安顿在破庙之中便出外乞讨,这一走就是两天,今天是他终究是回来了。
此时的慕千伤满脸疲倦,脸上似有青肿。虽是强撑着为兰如心盖好破布,却也看的出来他并未进食。
见此兰如心中暗道,只怕三少爷他依旧未讨得食物,于是开口说道:“三…千伤,我没事的,你先休息会。我现在就出去,一会我们便有东西吃了,咳咳…”
兰如心刚欲起身,便被慕千伤按住了。慕千伤强撑起一个笑容,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裹说道:“别硬撑了,你看这是什么。”
随后慕千伤将小布包裹打开,赫然是两个白花花的馒头,还在热腾腾的冒着气。
慕千伤将馒头递给兰如心说道:“我讨到吃的了,如心你快吃吧。吃饱了再好好休息一下,病就会好的。”
兰如心看见慕千伤的手腕上有着数条红色的淤痕,明显是新增的。再瞧他此时的样子,不禁鼻头一酸。
他根本不会乞讨,可见他为这两个馒头必然吃了很大的苦,受了很多的罪。本来该是自己去照顾他的啊,可现在…可现在…
见兰如心看着自己既不接过馒头也不说话,慕千伤连忙说道:“如心,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兰如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饿,你先吃吧。”
慕千伤笑道:“我已经吃过啦,你赶快吃吧。”
“咕…咕…”
话音刚落,慕千伤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慕千伤脸色一红连忙说道:“可能是刚刚吃的太饱了,肚子都吃撑了呢。”
随后慕千伤故意挺起肚子,拍了拍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可兰如心又怎么能看不出来,这是慕千伤吸了一口气故意将肚子撑起来的。
兰如心明白,若是自己不吃,慕千伤必然不会吃的。自己还是先吃一点,多少恢复些体力后便可以外出乞讨了。
于是他接过一个馒头说道:“我们一人吃一个,你要是再推脱我就不吃了。”
慕千伤本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得庙外传来几个汉子说话的声音。他顿时脸色大变说道:“不好,他们回来了。”随后他连忙将两个馒头包好,藏于兰如心身下的破布之中。
兰如心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他盖好身上的破布,转过身去装作睡着了,但那冰冷的脸上却是布满了阴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