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起雙眼,流星試著想從回憶的漩渦裡解脫出來。
那時房裡除了壁爐燃燒柴薪時、輕微的嗶剝聲響,原本是一片寂靜的。
流星忽然低聲問了句:「札魯巴,那座紅蓮之森,裡頭到底有什麼?」
「你該不會是打算──」
魔导轮札魯巴居然少見地沒把話問完,卻頓了頓,回覆了流星的問話:「那裡是人間界進入黃泉世界的門……」
自古便是死者陰我蔓延,駭魔集結出沒的幽暗之地,有邪氣到處橫流。
普通人如果踏入了那片禁地,絕無生還的可能,就連魔戒騎士也無法例外。
「整座紅蓮之森都張著來自冥界的結界意思就是你無法在裡頭召喚盔甲。只有能力特別高強的魔戒法師,才能利用法術壓制邪氣,進入紅蓮之森……」
札魯巴說話時,特有的金屬敲擊聲響,在安靜的深夜裡聽起來分外冰冷。
他明知道流星心裡正盤算著什麼,也知道自己絕對阻止不了他,只能提醒他最後的底線:「即使有魔戒法師的幫助,也只能在白天裡行動,夜裡是邪氣最張狂的時候,無論如何是絕不能輕舉妄動的,聽懂了嗎?」
「啊,是嗎?」
此時此刻的流星,也只能暫時聽從札魯巴的忠告,按耐地等待著天亮的時候。
那真是無比煎熬的一夜。
薰的狀況在下半夜裡急速的惡化起來──
高熱不退,持續的夢囈不停,暗紅的血水不時地從口鼻溢出,嚴重時會大量的口吐鮮血。
更痛苦的時候,女孩會不停的尖叫,流星只能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不讓她在狂暴的躁動裡傷害到自己。
被惡夢魘住了的薰卻激烈地哭喊了起來:「好熱、好熱啊!火就要燒上來了,要燒到我了!啊」
就像真的遭火焚身一樣,薰瘋狂的掙扎,厲聲的哭叫,但流星毫無辦法,他只能抱著她。
緊緊地箍住她,直到她終於停止了哭喊,聲息漸微,接著是身體劇烈的抽搐不已。
隱約地,流星似乎聽見了薰發出了幾個微弱的氣音。
「薰?」
他側耳傾聽,那痛苦到了極處的女孩,原來是在低嗚著:「痛……好痛喔……殺……殺了我吧……流星……」
啊,蒼天可憐,這是他暗影流星的報應,因為他偏離了騎士之道,那最嚴厲的報應,最終竟是要他的所愛之人全部承擔嗎?
啊,我親愛的女孩。流星的心如刀割。
即使有伍路的從旁協助,流星還是沒有辦法闔眼休息,直到東方曙光微至,流星才將懷裡的薰放回床上。
離開薰的那一瞬間,男人悄然的以自己的臉頰,輕輕地刷過女孩緊閉著的嘴唇,無限的柔情與憂愁,同時自那黑而深邃的眼底流露而出。
這一去,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怕就是訣別的時候了吧?
「少爷」
伍路大約能猜到流星的決定是什麼。
他已经不是在流星身边一天两天了也知道了流星人品的品格,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看到他这么做,这是一种告别的方式,是视死如归的生死离别的方式。
「伍路,我要去紅蓮之森。」
果然。让他猜到了这个
「但是,阿門法師和邪龙美小姐都已經不在了。」
「嗯,但是我絕不再讓任何人死掉了!」流星暴吼著,幾乎是失控的。
「啊,是的……」伍路只深深地看了流星一眼。
流星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带了一些吃的喝的,要去的旅途遥远虽然对他来说这点远没啥问题,但是也要保持体态因为他将要面临一场恶斗。
他把魔导火加持了一下把能量给给充满又把魔戒剑用磨刀石好好的打磨了一下。
他整装待发后就出了门就看到伍路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白菜壆饺子。
“少爷吃了饭再走吧,这样不会饿肚子战斗啊,你说是不?”
“嗯,好,谢谢你”流星点点头,他知道可能这是最后一顿了也知道伍路想用这种方式对他的支持。
“客气了少爷,这是老奴该做的。”
流星拿过来也不吃蒜瓣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看着流星吃伍路笑了,这是他头一次看流星吃水饺不用蒜瓣的。
臨行之前,伍路送著流星走到別墅外頭,那時流星看著身邊這名從小就守護著自己的老僕,心裡一陣不捨。
他有一段時日沒好好地看看伍路了,老人的鬢髮就白了這許多。
「伍路,如果……如果我沒有回來」
「少爷,别说丧气话,你一定能行」伍路的心中大慟。
「我開玩笑的……薰,那就拜託你了。」
伍路囁嚅著還想說什麼,但流星已經翻身大跨步地走了。
暗影流星……
「請您務必、務必要平安回來。」
就像往常的每個普通的日子,這名服侍了道外家兩代主人的老管家,再一次深深地彎身送走他年輕的主人。
流星走到一处地方,拿出札鲁吧对着红墙画一个拱门,很快拱门金光闪烁。
没大一会墙就朝旁边开始伸缩,在缩到一定后光门里的就射出五道白光来。
“好。要来了”札鲁巴说道,流星快步进入里面,门慢慢的恢复原样。
很快便找到了那座籠罩著一層紅色霧氣的紅蓮之森。
流星毫不猶豫的跨進了森林境內,他立即便發現這座森林裡外的空氣密度有著極為明顯的差異;
在森林裡,所有景物的界線都是模糊的,無法清楚分辨,連顏色都帶著些許鏽紅的色暈。
流星喃喃問道:「札鲁巴,這裡就是紅蓮之森了?」
手指上的魔导轮札魯巴回說:「沒有錯的,只是連我也不曾進來過呢,沒弄錯的話,入口應該會有看守者。」
札魯巴所說的看守者,是一名人稱笠帽婆婆的古老樹妖。
流星说着步伐向前走去,他的速度奇快无比跟飞一样,因为他把速度提升到极致,现在没有人能够跟上他的速度了,比的上也没几个就连零都不是对手。
與其說是一棵樹,其實更像是一叢糾結纏繞的巨大藤蔓,矗立拔高的樹梢就幻化成為一名戴著笠帽的老婦人的模樣。
身為黃泉道路的看守者,笠帽婆婆已經在這片紅色森林前佇立了千年之久,無事沉睡,醒時就得盤查每一位森林的訪問者,阻擋生人進入。
流星的腳步聲果然驚擾了睡眠之中的古老樹妖。
「是誰啊?吵得人都不能睡覺了,」
那樹妖以一種蒼老而慈和的的聲音說話道:「哎喲,怎麼來了個俊俏的小夥子?停!就停在這兒,可不能再讓你前進了……說吧,你來這兒做什麼呢?」
流星抬头看向她回說:「我需要生長在森林裡的馬蘭凱斯的果實,笠帽婆婆,請讓我進去吧。」
「不行!說什麼鬼話?」樹妖的臉色劇變,「你可知道這座森林有多麼凶險嗎?到處都是駭魔,人類一下子就會被吃掉了,就算你是再強的魔戒騎士也一樣,快回去,本座是為了你好!」
「可是婆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必须拿到馬蘭凱斯的果實,請放我進去吧。」
流星的語氣極為堅定,老樹妖的臉色愈加嚴肅了,她從高處俯視著鋼牙,思索半晌,才說道:「好吧,如果你真的想進去,就必須留下你身上最重要的東西給我。」
「最重要的東西?」
「對。」笠帽婆婆点点头继续說道:「告訴我,你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我來看看它夠不夠格成為你的替身。」
最重要的東西。
流星於是拿出了他的牙狼劍,他看了看也想了想,又從懷裡取出了一支魔導筆──是邪龙美的遺物,也是屬於阿門法師的魔導筆。
笠帽婆婆居然一眼便認出了那隻魔導筆,大為吃驚的問道:「咦?這不是阿門法師的魔導筆嗎?怎麼會在你毛头小子的手上?」
流星也頗為訝異,就问道「婆婆,妳認識阿門法師?」
「豈止認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們常常在一起喝酒閒聊呢……阿門法師有好一段時間都沒來找我了,我还真有些想念他呢。」
流星的眼神微微一暗,說道:「唉,可惜法師已經被殺身亡了。」
「什麼?你說什麼?」婆婆有些不相信流星说的话,阿门法师那么强大的一号人物,谁能干的过他要说是谁,除非是能力极强的暗黑大帝的四大护法。
流星沒理會驚愕的樹妖,他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便舉手交出了自己的牙狼劍。
「拿去吧,這是目前幾乎跟我的靈魂一樣重要的東西,請讓我進去。」
「小子,你要把這把劍給婆婆我嗎?」
「是的,拿去吧。」流星点点头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把手里的魔戒剑给她。
笠帽婆婆深思地看著流星,還有他的牙狼劍,許久以後終於說道:「好,我看見了你的決心,那把劍,我讓你留著吧。」
只見老樹妖張開了雙臂,從她那枝葉盤錯、又高又寬的裙踞間,出現了一個異度空間的入口。
「從這裡進去吧,裡頭就是紅蓮之森的腹地了。」
「非常感謝。婆婆」
流星朝著笠帽婆婆行了一個躬身之禮,接著便低頭彎腰地進入了那異空間的大門。
眼前是一條由樹藤交織構建而成的,長長的綠色通道,老樹妖的聲音從那遙遠的上方傳來:「孩子,看在老朋友阿門法師的份上,我要給你忠告,千萬要好好的記住了。
在進入森林之後,你手中的那支魔導筆,會替你指引最前面的一段路,同時也會把你身上的劍轉化為對你最有助益的戰鬥型態。]
落地后流星好好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听到有声音从他手指上出来,他一看是魔导轮札鲁巴的在磨牙的声音。
魔导轮札魯巴說:「跟笠帽婆婆說的一樣,魔導筆有反應了。」
「嗯。」
感受到了魔導筆的流星張開了握著筆的手,魔導筆漂浮起來,像指南針一樣地導引著他前進的方向,並且將他背後的牙狼劍轉化為攻擊力倍增的戰鬥型態。
在行經過一片特別幽暗的樹林時,魔轮札魯巴忽然說道:「流星,這裡頭的邪氣特別熾烈,要小心點。」
在紅蓮之森裡,絕對不能奔跑,也絕對不能回頭,這兩個忠告你不可違背,否則就得在這片森林裡永遠的徘徊了……
流星只能加緊腳步通過那片樹林,他無法察覺的是身後的地面上有無數黑色的暗影緊緊地尾隨著他,只等他一回頭便立即排山倒海地將他吞噬。
「小心!」
隨著札魯巴急促的警告聲,數十頭黑色的駭魔從兩邊包抄而來,流星只大喝一聲,舉劍砍翻近身的幾頭駭魔,同時抽身高高地躍上一株已經枯死的巨木殘骸。
他俯視著樹下那一片黑壓壓的怪物群,明知道這不是眼下有辦法對付的駭魔數量。
「流星,想辦法脫身逃走吧。」
「我知道。」
流星放眼探查,發現這原是一片樹木密度極高的林子,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不寬,他幾個飛躍便從大批駭魔上方借勢逃離。
然而魔導筆指引的力量終有消失的時候。
札魯巴說:「流星,從這邊開始,只能靠自己了。」
「嗯。」流星蹙起眉尖,將魔導筆收回懷裡。
沒有了魔導筆的指引,前方的路變得窒礙難行,流星只能在荒煙蔓草間,憑著直覺前進。
當那一片滿是淤泥的黑色水塘出現在他的眼前時,流星的心裡其實有些許遲疑,但是他想到了笠帽婆婆給他的最後一項提示:
去找那隻守在森林深處的古拉龍,那是藉魔戒之力而生的機械巨獸,生來就是要獵殺駭魔的……吶,小夥子,你的馬蘭凱斯果實,就保存在古拉龍的機械肚子裡喲。
「要怎麼找到古拉龍?」
不要忘記古拉龍是獵殺駭魔的巨獸呢,往邪氣強烈的地方走就對了──
邪氣強烈的地方嗎?
那麼他勢必得越過這片黑色的沼澤。
只見流星深吸了口氣,接著點地飛身而起,就在幾乎越過沼澤的上方時,從那黑色的泥沼裡衝出了一張巨網將他捕獲!
是陷阱。
巨網的後頭緊跟著一隻巨大兇惡的駭魔,就在下方張開了血盆巨口,以一副要將人吞噬的猛烈之勢竄了上來。
流星發狂地掙扎著,然而他卻連身後的牙狼劍都沒辦法取得,焦急得幾乎發瘋,札魯巴急忙喊道:「需要冷靜!你會被自己的恐懼感害死!快想想你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最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東西──
薰。
那一瞬間,流星便冷靜了下來。
駭魔的腦袋猛衝上來時,繃斷了巨網的一角,是這個時候,流星趁機脫身躍起,乘著落下的強勁勢頭,將牙狼巨劍猛插進駭魔的右眼之中。
綠色血液噴湧而出,流星使勁甩掉了劍上的污血,冷眼看傷重的駭魔慘嚎地沉回沼澤裡。
札魯巴說:「從這裡再往前走,就是森林的最深處了」
到了這裡,氛圍驟變全然不同,連天空的流雲都是特別詭異的血紅色,太陽看起來就像是一輪暗紅的琥珀,帶著些許奇異的波紋。
「流星,知道嗎?前面那條路就是黃泉之路了。」
黃泉之路?
「這條路,就是所有的死者在前往冥界前,逗留在人間的最後一段路程……你也許會看見不得了的東西喔。」
不得了的東西?
那是……
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