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招摇之山,而今宿鬼魅。
邻人有夜半闻怪声者,以为狼嚎,细听却为人恸哭。其人名类。《山海经》有言: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尘世本无名此山者,今有怪人聚而占之,名之为招摇。有入山者,昼不见日光,夜不闻风鸣,流离山中得出时,两眼昏花而不可见,双耳嗡嗡然而不能听。
有陆姓者冒险入招摇之山,登其山巅。可见大小楼阁,简陋非常者与富丽堂皇者错落而立。鸟兽尽绝,风声陡然。踞山巅三日,粮食尽绝而不见一人影。
远处有涓流击潭之声,冥冥中有咄咄然逼人目光。此人下山巅,入楼阁,悬着三魂六魄。寻至水潭,于背后听有人声。乍然俯首,大声道,“人皆道招摇山上恶鬼盘踞,不敢进山半步。然吾未闻有不食人之恶鬼,乃可知此避世之人也。今人心惶惶,不得已,请各位离去,还此山与本县民众。我等感激不尽,特此行礼以表谢意。”语罢,四跪自拜而谢。
“我说灌灌,这意思是让我们搬家么?”有人言语,声带作弄讽刺。是个女的的声音,却穿着分不出男女的衣服。
“这关我们什么事呢?是那群胆小如鼠之辈偏说此山有鬼一步都不敢进。就算我们走了,他们难道就长胆子了吗?还不如给我们住。”他一跃而来,靠在那人的耳边,“我说这座山给我们吧。”
“这些小肚鸡肠之人,自己荒废了此山,现在又厚颜无耻地来讨要。”这人语带气愤,仿佛已怒不可遏。
“我们把这山打理的如此干净,凭什么要拱手相让?”又是那言语讽刺之人。(干净?指的是山中猛兽死的一干二净吧。)
陆姓之人却执意不起,跪在那翘首以待。
那语气讥讽的人故意扑向了此人,一会儿拔刀,一会儿又在他脖子上架剑。姓陆的却好像不为所动,这人不得不叫喊着:“类,过来。”那叫类的做出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却实在大不到哪去,扑过去咬住此人的脖子。此人仍旧面不改色,但是已有鲜血涔涔地滴落在地上。
拔刀的那个人不得不语带放弃地说,“算了,难道真的要喝人血吗?”他招了招手,这个类就跟着快步跃出,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那个叫灌灌的,打晕了这人,扛在肩上向他们的方向追去了。
当他醒来时,不得不惊得发笑了。
房内有两名小孩模样的人,一男一女。他刚一醒,那女的便敲那男孩,那男孩便开始拼命吃东西,女孩还不停往男孩嘴里塞,一边还大声说着,“看什么,没你的份,你就饿死吧。”一边朝男孩使眼色,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别吃得那么难看,这样谁会觉得你吃的东西好吃?”那男孩呛着喉咙说不出话来,一边还被女孩往嘴里塞下许多东西来。那女孩还大声说着,“他在这里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让他睁眼看着却吃不到,让他肚子里的饿虫咬死他。”
被绑着的那个人不禁笑了起来。这两个小孩立马慌张了起来,一面责备被绑的人不知分寸,一面又怪对方演的太差。生气的还有一直站在边上的一个大人,他愤愤地赶这两个小孩下去。
他大喊着“灌灌“,一面喂这个刚醒来的人喝下了一杯茶。那人睡下去了,他喊的灌灌也在此时出现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灌灌。”他气愤得抖着手指,“类呢,类呢,叫他抓只老虎来把这人吃了,看他还笑得出来。”
“对啊,猼池。哪有人不害怕野兽的呢?”灌灌眼睛一亮,“我们为什么不抓几只老虎来,放在他床边,他一醒来不得怕的要死嘛!”
“对啊,看他到时候还有什么胆子要我们离开。”他笑着,“这种事情找类最好了。”
类却说,“放几只死的吓唬吓唬他就得了。”猼池和灌灌的兴致不免下了很多,也只能讪讪地答应。
第二天,类抓了很多看着就吓人的东西来:有几只老虎和毒蛇还有几条鳄鱼和两只秃鹫。
猼池和灌灌把这些东西往那个人身上摆布好后,逃到隔壁的小屋里。现在离好戏开场只差这个冤大头醒过来了。可是这出戏的前奏却未免太长了些,竟然耗了几个小时去等。越等越乏味,越等也越期待着看戏时的好趣味。
“你看这个人像猪吗?竟然可以睡得这么久。”猼池垂着脸说。
“你不会给他药喂多了吧。”灌灌在一旁也像猼池一样垂着脸。类在窗口低笑。
终于,在太阳都要落下去之前,这个人醒了。两人一下子就提了精神起了兴致。
这人也害怕,甚至害怕得连动都不敢动一动。尖叫声好像卡在了喉咙里一样,随着身子在战栗。
“这人也怕的这样,真有意思。之前还装的那么威风,原来也胆小如鼠。”猼池大笑道。
猼池和灌灌看得高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留下类,木木地对这人说,“戏演够了。”唤来小厮把这些骇人的东西都卸了下去,扔到山下去了。村里的人蜂拥而至,一开始尖叫着咒骂,后来就拖家携口的找了人来把这些东西都拉走了,送到了集市上。
类去找猼池他们。他们刚才的高兴已不见了。听到类的脚步声,她叹然地说,“我知道那个人早醒了,灌灌也知道。”灌灌此时正坐在那里喝茶,他抬起头看了类一眼,又低下头去闻他那杯茶,“放他走吧,此人真无趣。”类点点头,转身离开。
“灌灌,我倒有一个好主意,你一起吗?”猼池邪笑着道。
“什么主意?”灌灌问。
“我们去把那人的妻子儿女都抓过来,让这人再过来寻仇如何?”她答道。“到时候,我们让狌狌把他送往北方荒漠,再废去他一条腿。这样,我们就多了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我们把这座山布置成一个机关城一样的地方,再等他来看一场好戏如何?”
“当然好。不过,他万一死在路上了怎么办?”灌灌冷笑着问道。
“我去保护他回来,就不会有这个意外了。”类远远地答道。
“那,机关?”灌灌问。
“机关什么的交给蛊雕就好了。”猼池笑着回答。
三人为达成了某个阴谋而大笑,隔日他们便放了那姓陆的回家,并派了类暗中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