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好合娃娃亲,
谁知空中起阴云。
歹人心里生恶念,
棒打鸳鸯两离分。
且说汇演那天,刘盛没等演完,不高兴地走了。过了两天,铁英来找刘盛,见刘盛的脸色还是不好,说:“那天你咋走了?别听别人乱说,无论如何我的心是不变的。”
刘盛说:“你的心不变也许是真的,可难保你家里的人心不变。”
铁英说:“妈妈没说啥,就是爸爸觉得你总是放牛没前途。”
刘盛说:“我也不想长期放牛,和队长说了几回了,你叔叔说是找不到人,我也没办法。只要你有真心,我就放心了。”
魏铁英说:“别胡思乱想了,以后我做爸爸的思想工作。”
虽然铁英说是不变心,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见了面也不冷不热的,因为啥?刘盛心里明白,是爸爸不当干部了,自己又是放牛的。
魏铁英的心情一直矛盾重重,定娃娃亲的那会儿,我觉得羞,不去刘盛哥家,爸爸妈妈逼着自己去,可现在,爸爸妈妈又几乎是天天都说刘家的坏话。最近有不少人来提亲,不知爸爸妈妈咋想的?不说成也不说不成,闹得提亲的人难进难出的。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一点不含糊。那是刘盛放牛的第三年秋天,刘盛赶着牛在路上走,一个小牛犊跑去地边吃庄稼,刘盛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说来也巧,石头打在小牛的脑门上,小牛倒地,伸了几下腿就没气了。刘盛只得把牛群赶回去,告诉队长魏子江,说自己打死了一头小牛。队长安排两个人把小牛抬回来。吃完晚饭,队长魏子江来到刘盛家,刘家的几口人毕恭毕敬地把魏子江迎到屋里坐下,魏子江说:“经过队委会几个人开会讨论,拿出了两条处理意见。第一,扣三个月的工分。第二,把死牛做五十元的价钱合给你们家,这两条意见,接受哪一条都行。
刘盛看了看爸爸,刘庆生说:“我们接受后一条,后一条比较实际一些,那牛犊咋也出五六十斤肉,一元钱一斤,卖了能归上本。不至于白放两三个月的牛。”
魏子江说:“那你们爷俩就去把牛弄过来。卖了牛肉,把钱归给生产队。”
刘盛爷俩忙到夜深,扒皮,剔肉,一直到后半夜才睡。早晨,刘盛说:“咱赵家庄的集市还有两天,我去县城市场卖。”
刘庆生说:“你自己去不行,和你魏子江叔请个假,咱爷俩去。顺便割二斤肉给他拎着,因为他是队长。还有,魏子林是你岳父,虽然这两年关系不太好,毕竟没闹翻,给他割二斤,然后,咱爷俩坐公汽走。”
赵有智听说刘盛爷俩要去卖牛肉,也来刘家割了二斤肉去。刘庆生爷俩,把四十多斤牛肉分成两下,打包背起来刚想走,铁英把肉送回来,说:“刘盛哥,爸爸说,送的份数多了,会亏本,还是拿着卖吧。”说完把肉放下就走了。
刘盛和妈妈说:“铁英家不要,这二斤肉就留下,咱自己吃。”
爷俩每人背二十多斤牛肉,坐上了公汽,来到市场。时间还早,市场上只有卖东西的人,买东西的人还很少。这时,市场的另一端发生了骚动的情况,卖东西的人有不少拿着东西四处乱跑。刘庆生爷俩不知咋回事,翘着脚观看乱了秩序的地方。不一会,一伙带着‘市场管理’袖标的人来到面前,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肉类就往车上扔,市场上不管是猪肉、羊肉、驴肉、牛肉、鸡鸭肉、无一幸免,全被收走。说是拍卖,这时市场已乱成一锅粥。这些卖东西的人,尽管情况不同,也许都是没钱的人,这些人几乎占市场买东西的人三分之一。这些人跟着市场管理所的人和车,来到市场管理所的大院,院里挤不下,院外还站了很多人。市场管理的人放出话来说:“现在是统购统销时代,市民买肉凭肉票,建议你们以后再卖肉食品,到指定的供销社去卖,今天的事,上午没时间处理,要下午上班后再处理。”这些人手里没钱,卖的东西又都在这里,只有在这里等,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半钟。管理所的人,按顺序叫这些人的名字。前面处理完的人出来,脸色都不好看,说是拿去的东西都一律拍卖,不管啥肉,全是三角一斤。有的人办完手续竟然哭着走出来。刘盛和爸爸一直等到天快黑,四十五斤肉,给了十三元五,三十多里路,现在已没有车了,爷俩只得走着回家。
爷俩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刘盛趴在炕上,不言不语,饭也没吃。刘庆生倒是心大,脸上看不出倒霉的样子来。王冬梅说:“儿子咋了?说话不应,饭也不吃?”
刘庆生就把今天市场的事和老伴说了一遍。第二天早晨,刘胜还是不吃饭,也不起床。爸爸见儿子这个样子,吃了饭,只得替儿子去放牛。
妈妈王冬梅坐在儿子身边说:“盛儿,你的智商不全呀!已是二十一岁的人了,并且念了高中,虽然没念完,但文化也不低了,要是在旧社会,大学就是状元,高中就是秀才了。作为秀才,遇到难事就这样,要是状元遇到难事咋办?要是州官府官遇难事咋办?人们常说,有知识的人,把喜怒哀乐写在纸上;有心计的人,把喜怒哀乐写在心里;没有知识且又没有心计的人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不是今天妈妈说话严厉,你今天的表现告诉妈妈,你就是一个没有知识又没有心计的人。”
刘盛听了妈妈的一番言语,立时翻身坐起来说:“妈妈,我要吃饭。”
刘盛打死牛,拿肉去卖,又被市场管理所的人把肉拍卖了。这事在赵家庄传开了,这回魏子林又有了话题,和老伴姑娘娘俩说:“刘家的日子没好,刘盛那小子是天生的倒霉蛋,人的一生其实才几十年,就这样倒霉下去,几年就完。想扭转命运,下辈子吧!”
李玉兰说:“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谁家过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铁英听说刘盛遇到了倒霉的事,去自己屋里不出声地哭了一阵,下午也没去生产队。
前几天西院邻居李婶和刘庆生说:“刘大哥,前几年你们两家说好,定了娃娃亲,现在两个孩子都已二十多岁,你不能自己托大,应找个人去说,要是被别人说了去,那就丢了脸。”
刘庆生说:“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地位发生了变化,人的心也会发生变化。所以,我不能派人去说。如果热脸遇到冷屁股,多没面子。”
李婶说:“我不怕,明天我去说,我就不信了,人生在世,谁没有沟沟坎坎,过日子不能短见识。”
刘庆生说:“那就烦妹妹去一趟。”
魏子林见李婶来,笑着说:“李家妹妹从不来我家串门,今天有事吧?”
李婶说:“我是来看看刘庆生你们两家的亲事,前些年就定下来了,现在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应该给两个孩子办了,这是两家老人的责任。”
魏子林说:“两个孩子的婚事不忙,铁英现在在生产队一个人挣两个人的工分,我要女儿在家挣两年工分。再说,娃娃亲是父母的意愿,现在的孩子同不同意还得另说,你回去告诉刘庆生家的几口人,他们要忙,就去问别人家的姑娘,要不忙就等两年。”
李婶吃了闭门羹,回来和刘庆生说:“刘大哥,看样子两个孩子的婚事怕是不行了。”
赵琦见儿子说话办事不近人情,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有一天,对儿子说:“儿呀!为人做事不要看一时,要看长远。”
赵有智底气十足地说:“爸爸,我们贫下中农不能走回头路,对那些牛鬼蛇神和靠边站的人不能手软,这是对子孙后代负责,爸爸,我没有错。”爸爸听后摇了摇头。
赵有智一边对阶级斗争常抓不懈,一边对自己的婚事又愁眉不展。有一天,忽然眼前一亮,本村老魏家的姑娘魏铁英,虽然前些年和刘盛定下娃娃亲,可听人们说,现在两家走的并不近。我不防努一把力,就凭我是大队主任,一定能搞到手。
又是一年春天,刘庆生夫妻二人心情不好,刘庆生叹了一口气说:“哎!我当了这十几年的干部,不但没有成绩,还要影响儿子呀!”
老伴王冬梅说:“你也不要太自责,是福是祸,看他自己的命运吧!”
刘盛见爸爸妈妈为自己担心,说:“爸爸、妈妈、您们不要为我的事操心,不管将来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要用我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未来。”
刘盛的话还没说完,院里有脚步声,门帘一挑,进来一人,几口人一看,原来是大队主任赵有智。赵有智坐下后,直截了当地对刘庆生说:“大哥,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从明天起,刘盛就不用放牛了,昨天县里召开三干会,会上县委传达了新的指示,松岭子水库过几天开工,每个生产队去一名民工,你们这个小队就派刘盛去,这是一个很好的差事,不用自己带粮食,去年咱们这里大旱,全县都吃返销粮,这次水库的工程是以工代赈,县里拿出百分之三的返销粮给了水库,这次去水库的人员都是挑最困难的,希望刘盛到那里好好干,”
刘庆生说:“那就多谢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