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密斯遗迹。
黑曜石筑起了通往遗迹的长路,赛巴斯漫步在黑夜之中。
“阿提密斯,遥远的记忆啊,天之骄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神明依旧俯视整个世界。”赛巴斯的死者之瞳里没有半点涟漪,他又自嘲道:“神明也越来越少了,我可能就是下一个…”
遗迹的门前沉默地矗立着三十二块高大石碑,每一块石碑都带着岁月的痕迹,在时间的洗刷下,顽固保存着过去主人的辉煌。赛巴斯抚过灰色的石碑,用指尖触摸碑上古老的文字。
从上往下望去,石碑组成了内外两个圆,赛巴斯走到了圆心,一阵白光闪过,便消失无踪了。
过了片刻。
萨伦伯格来到了遗迹外围,他疑惑地看了四周,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些淡淡的血腥气。
他并没有着急进去,仰视着石碑,凝视着那些厚重的文字,道:“一个魔法师留下的遗迹,居然需要神灵才能开启正门。”
“大陆上现在能回应祈求的只有四位神明——至高神、终焉之神、女神、混沌神。神灵与神灵之间的合作,是极端例子,基本可以不做考虑,那么遗迹魔法阵大概率是混沌之神开启的。”
“如果有一位神祇参与的话,那我这条手臂…”萨伦伯格慢慢理清思路,“只有这等层次,或许才能透过迷雾和界限看到一些未来,能够准确地找到合适的地点伏击我。”
“也只有这等存在,才能避开我的本能,无声无息出现,无声无息离开。”
“莱特·里昂借助了混沌之神的力量,打开了阿提密斯遗迹,想利用自己手中的王冠钥匙,试图借助遗迹中的力量对凯恩进行报复。”
“为此他找上了克里斯汀。莱特的母亲是出自维奥莱特家族,他也以此为名。维奥莱特被毁一事,克里斯汀对凯恩复仇,亦是理所当然。”
“埃蒙周边的势力,因畏惧埃蒙与德奥的联合,与莱特达成了合作,打算共同对帝都下手。”
“虽然是凭空猜测,倒也说得过去。唯一的问题是,这几方人如何达到相互信赖,谁又是居于幕后牵线人?”
“克里斯汀先杀了仇深似海的戴维,可这也暴露了她的行踪,这样做的意义在哪?戴维是帝国重臣,克里斯汀能杀了他,而混沌教会能在帝都城中堂而皇之地布置界之所,埃蒙之中必然有叛徒协助。”
萨伦伯格心头的疑虑没有丝毫消解,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个局面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真是他妈的无妄之灾。
「还有赛巴斯。」
萨伦伯格愈发感到复杂,总有些理不开的结,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了石碑中央,同样消失不见。
魔法结界。
罗德里格斯第三次命令魔法师后退,重新构建新的防线,抵挡深渊生灵的进攻。
鬼草与尸花绝对不能蔓延出结界,这是底线。不然整座帝都,上百万人都会有性命之虞,如果这些玩意儿还顺势流入大海的话……
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各种奇异的深渊生命一直在对着魔法师们进攻,有长得比人更加高大的虫子、三个脑袋的黑毛狮子等等。
嘶吼声,惨叫声。
而在更远处,封锁街道的帝国部队正在与界之所中冲出来各族强者交手。结界无法阻拦这批人,而来这里的帝国部队接到了死命令——不能走脱任何一个人。
择人而噬的鬼草在烈火中飞速扩张,它像是能征惯战的将军,领土越来越大。而红色的花,则在尸体上盛开,绽放着妖艳的美。
魔法师的防线离结界越来越近。
洛萨的魔法袍被汗水浸透,他面容狰狞,口中念念有词,魔杖一刻不停地喷出着鲜红的火焰,华丽的红光艰难地阻挡着食人草的进攻,在他四周,扔满了折断的原附。
他的体力正在消耗,摇摇欲坠。
“昂”地一声吼叫。
洛萨惊恐地看到一只三头狮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旁,黑色鬃毛在火光照耀下更显稠密,它的三颗脑袋整齐划一伸出了舌头,似是嘲笑,野兽的目光让洛萨发凉。
他腾不出手来对付这头狮子,只要他的烈火停止瞬间,鬼草就会吞噬了他。
「父亲,我愧对了加缪家族的荣耀,最终死于异种狮子。」
他咆哮着,深蓝色的瞳孔对视着飞扑而来的狮子,他要眼睁睁地看着狮子咬穿他的喉咙,以证明他无惧死亡。
突然,一道蓝色的雷电乍起,轰然劈下,直接命中黑狮,当场摧毁了它的生机。
罗德里格斯操控乌云,不断降下惊雷,可作用寥寥。他急在心里,由他指挥的魔法师比这样各自为战,乱打一通更有效,只是时间紧迫无法号令统一。
“啊!!”
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倒在地上,翻滚惨叫,原本俊俏的脸庞,也因疼痛而变形。他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绿色在涌动,红色的小花在戳破了他的眼睛、在他的心脏生根发芽,他的脑袋涨了一圈……
“我的眼睛!!”
“我怎么听不见了…”
“罗德…谁来救…我…”
他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呼喊着,他的皮肤开始坍塌,出现了几百个指甲盖大小的孔洞,一张一缩。
“不!!!!”
他被花草彻底占领,那些孔洞中长出了一朵朵鲜红色的妖艳之花,覆盖全身。
周围的魔法师一个个都汗毛竖起,心惊胆战。深渊的不速之客们的气势更甚,它们迈过了一具又一具尸体,不断吞噬着前进。
罗德里格斯愤怒不已,他右手紧握魔杖,横立胸前,整个人像一只大火炉,闪耀全场,“灼人为冷,寒人为火。”
火光照亮之所,一切生命的行动都停止了,都在注视着阿尔塞纳的夺人之光。
“我赐权柄与我,我予规则与我。”
随着他的话一层一层叠加,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凡人终逝,魔法长存。”
地动山摇,整个魔法结界内的土地缓缓上升,震耳欲聋的响声惊醒了这块大陆。
“尊奉天空,苟且群星。”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结界范围内的陆地被连根拔起。直径超过五百米的圆锥体大地随着罗德里格斯的升空,也慢慢浮于天际。帝都被硬生生掘走了一块,只留下深达百米的巨坑,像是这个庞大的巨人有着入骨的伤痕。
所有的威胁都被阿尔塞纳带离地面。
这一夜,帝都人将永生不忘。
结界之外战斗着的敌人们、躲在救济院中仓惶的平民们、异国的魔法师与公主…他们都抬起头,仰望着,无数的目光聚焦在一处。
群星掩暗,水流激射,乱石穿空,音波肆虐,罗德里格斯傲立于夜空,他像是乐队的指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听从他的命令,演奏着气吞山河的交响乐。
黑黝黝的陆地上,深渊来的听众,畏惧地看着这一切,它们的身体被钢铁浇筑般一动不动。
约翰娜的瞳孔中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她被此震撼了。
罗德里格斯的慢慢合拢自己的手掌,浮空的大地也逐渐缩小,碎屑横飞。到罗德里格斯紧握成拳时,那块大地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找不到半点痕迹,被霸道的力量直接抹去了。
直追神祇般的可怕力量,所有人直观感受到了魔法的强大。一个大魔导师等同于洪水、旱灾、地震,在真神不显的当代,他们就是力量的代表。
菲克在两个高大男子的保护下,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目瞪口呆:“这…这也是魔法吗?”
唐卡洛斯·奥梅托奇恭敬地向天空鞠了一躬,自言自语:“九环禁术,帝都暂时失去了罗德里格斯的庇护,计划照常进行。”
希勒浑身都在发抖,崇拜、憧憬、羡慕最后只留下黯然,喃喃:“自我之后,诺德人不再是蔑称…自我之后,诺德人不再是蔑称…”。
普鲁斯工会的格雷特正手持着一只黑色羊角,乳白色的长袍随风飘动,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期盼:“女神在上,魔法师在窃居神职。”
弗朗西斯科站在远处,斗篷下的他忍不住颤栗,“若非及时离开,我现在已经化为虚无。”他的声音依旧让人起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