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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意浓的目光扫视着群臣,道:“护军侯也不算初出茅庐,她可是久经锻炼,一直都随着她父亲保卫着我国的边疆,那里,可是很凶残的,说是没有才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做将这种事,冲锋陷阵,出谋划策,均不可少,年轻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经验可以慢慢积累,才能也可以慢慢培养,怕就怕培养了半天,培养不出来,死熬了一大把年纪,那才叫人心痛。”
李易自认为这种事,有他来做最合适。薛意浓的一番话纯粹狡辩,心里十分有气,皇上这是嫌弃他们这班老臣了,光有年纪,没有才能么?
等朝会散了之后,几个老将军聚在一起,商议着要去肃晋皇府向太上皇禀明。
“皇上年纪轻,容易认错人,我们还是一起去跟太上皇说说,让他劝劝皇上,国家可不能在毛头小子手里搞砸了,皇上一意孤行,现在也只有太上皇能劝服了。”
众人附和道:“是是。”
到了肃晋皇府,几人见过薛定山,禀明这其中的委屈。薛定山摸着胡须听着,听到激愤处,一掌拍在桌上,“混账东西,仗着当了几天皇上,就不把老臣看在眼里,看我不好好教训他,大家先回去,这事,我马上进宫,让皇上取消了,军国大事,还要仰仗诸位。”
众人听他连口答应,也都点头。从肃晋皇府散了回府,薛定山出了府门,向宫里来。
落雁进门来报知道:“皇上,太上皇来了。”
薛定山大剌剌的进来了,薛意浓起身迎一迎,“父皇……”她话还没说完,老大一个刮子打在脸上,打的她脑袋一片眩晕,接着就听见薛定山一片谩骂,他本是粗人,军营中早待得惯了,因此也不讲究什么皇家身份。
“混账东西,听说你要用颜无商那臭小子,是不是他妹妹在你耳边刮了什么枕头风?连实情都不管了,就晓得讨好女人,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怎么能让他负责军队演习,你这是要学汉武帝,这颜无商就是李广利,是不是?”
薛意浓甩一甩脑袋,让自己的神智清明一些。她的脸慢慢的红肿的老高,但暂时无暇顾及,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已经明白是那些老人家去薛定山面前告状,薛定山替他们鸣不平来了,她也不去摸脸,道:“父皇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不错,朕是要用颜无商,不过她首先是朕的护军侯,年纪虽轻,但办起事来十分可靠老道,再说这不过是军队演习,又不是出去打仗,死不了人的,这不过是一个让她学习的机会,这样一点儿小事,难道还要劳动我们的大将军?”
薛定山才不管,“你这样做,就是让老臣下不来面子。”
薛意浓坐了下来,冷冷道:“这么说来,父皇是替他们来教训朕了。好得很,他们是有面子了,朕却大失颜面,您难道要让朕顶着这张五指山的脸去上朝吗?去让群臣笑话,朕连一个小事的主都做不了,身后还有个‘垂帘听政’,既然父皇什么都能决定,又何必有朕来做皇帝。”
薛定山一时被顶得说不出话,他刚来的一肚子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又听薛意浓说的这样可怜。是,他是要考虑老臣,那些人曾经是他的老部下,向他求个情,又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为了别人来委屈儿子,那是万万不肯的。
他放缓了语气道:“说是这么说,那你多少也要考虑一下全局,万一惹恼了这些人,你靠谁给你去打仗,去保家卫国,难道你亲自上阵?父皇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靠谁。”
“父皇自然不止一个儿子。”
薛定山被堵得两只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想一想,不由得害臊的脸皮都红了。可确实不止一个儿子,还有一群龟儿子呢!
“你少跟我闲扯,就说怎么办吧!”
“朕本对他们另有重要的事相托,可是眼下看来,也只好放弃了。他们纵有天大的本领,却不肯听从安排,为朕所用,朕还要他们干什么?”
薛定山惊讶道:“你这什么意思?”
“全部贬谪成平民。”
“也不用这样,稍微罚一罚就行了。”
“若不严惩,以后谁对着朕都能质疑,说三道四。说白了,他们本领虽高,可目光短浅,连规矩都不懂的人,朕不需要!朕是他们的上司,他们竟然在他人面前非议朕的决定,还想绕过朕,找到父皇您来施压,这样的人不用也罢。”
薛定山连连叹气,他当然晓得皇权至上。
“要不这次就算了?”
“先罚了再说,以后看情况而定。”不杀杀这些人的威风,个个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薛定山见她颇有主见,料想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气馁而去,自己辜负别人的信任,没有做好说服工作,实在没脸见人,还是闭门谢客的好。
薛定山走后,落雁急道:“哎哟喂,这张脸明日可还怎么见人,奴婢这就给您拿消肿药去。”在门口见到徐疏桐,不免嘀咕了几句,“太上皇也真是,干嘛好好的打人。”
徐疏桐进来,果见薛意浓的脸肿得老高,五根手指印落在那上面。她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谁打的你?谁敢这样打你?”
薛意浓笑道:“你来了。”她摸摸脸道:“没事,小意思,你刚从哪里来?”
“快别说我了,你也真是的,别人打你,难道都不知道闪开吗?”她摸一摸薛意浓的脸,想象得多大力道才能打成这样,又为个什么。
“我是想闪开,可是人家动手太快,我没闪得了。”
“笨死了。”
“是不是被你传染了呢?”
“不说自己笨,还赖人。落雁呢?这是?”
落雁进门道:“娘娘,药箱来了。”
“还说什么药箱,赶紧拿冰块敷一敷,拿煮鸡蛋滚一滚,松松皮肤,再擦药不迟。”
落雁连忙应道:“好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你这是不打算明日上朝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变成这样,太上皇不是我说他,成日家闲的发慌,动辄就来宫里耍威风教训人,这次大概又是听了哪个狐狸精的挑拨了?”
薛意浓想起李易等人,都是一把胡子的‘狐狸精’,想到此,不免哈哈大笑。
徐疏桐道:“还有脸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便把封太子,要颜无商做领队的事说了,结果老将闹起来,把事情捅到薛定山那里去了。
“他来找你出气?”
“差不多,他大概嫌我不会做皇帝,以为我拿架子,对付老臣,忘记恩惠。他们有什么恩惠给我,只要乖乖的为这个国家出力,难道我还会亏了他们?不过是演习这样的小事,我本有长远打算,被他们这一搅到有些烦了。”
徐疏桐道:“他们也忒不知足,算是遇上你,若遇上我,不杀鸡儆猴才怪,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样公然挑起事端,又把我喜欢的一张脸打成这样,处罚轻了我可不允许,为这,我至少一天看不到皇上的美颜了,心情得多郁闷。”
她又在薛意浓的脸上摸了几把,又是贴面孔,又是抱委屈的。
薛意浓闻得她身上的香气,早神魂荡漾,不能自已,脸一阵热,一阵疼,直用眼睛看着徐疏桐。徐疏桐一看她,就晓得她在想些什么,对视了半天,气氛酝酿的不错,薛意浓一张嘴刚要贴过去,却被她道:“皇上今日脸不好看,我没有接吻的心情。”
薛意浓气得直跺脚,将薛定山的祖宗全部问候了。
徐疏桐推她,“说嘛,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通通贬为平民,这段日子再也不想见他们了,混蛋。”
落雁道:“冰块来了。”
徐疏桐道:“放那,敲碎了没有?”
“都弄好了。”
徐疏桐接过去给薛意浓敷脸,“感觉都认不出来了,好可怜!”薛意浓被她说的无比沮丧。问道:“疼不疼?”
“疼死了,你给吹吹。”
徐疏桐笑道:“好啊。”鼓起一口气,把薛意浓的刘海都给吹了起来,还陪伴着无数个小唾沫星子。
薛意浓吐槽道:“你是故意的,坏人。”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到了翌日,脸消肿了一些,可打得太重,五指山还挂在脸上。在正殿之上,宣布将昨日去肃晋皇府的人,全部贬为平民。群臣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只觉得皇上脸比锅底还黑。一时之间,没人敢乱求情,但求明哲保身而已。
出了这口气,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几天后,落雁进来对薛意浓道:“皇上,李美人求见。”
“她怎么突然要见我?”
“奴婢见她双眼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也许是跟下面的人争什么,吵起来也是有的,您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就是比较别扭。”
薛意浓看了她一眼,“你是说你自己吗?脖子后面的红印不是蚊子咬的吧,毕竟已经不是蚊子张牙舞爪的季节了。”她故意低下头去批奏章,已在心里想象落雁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落雁羞极反笑,“不是,是有人啃的。不过皇上会在意,奴婢也是理解的,您快九个月没有啃人了,这个奴婢都给您记着呢!”
果见薛意浓暴跳如雷。“滚出去,我不想见你!”她手指向门口,但脑袋低着,两只耳朵红得快滴出血来,如果不是那两只耳朵出卖了她的本意,落雁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滚就滚,可是没铺红地毯,让奴婢怎么滚。”
“走啦!”
落雁慢慢的走了,走了一半路,回过头来问道:“那还要不要请李美人进来,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她一回过头,就在薛意浓沮丧的倒在案桌上,一听她说话,立马弹起脑袋来。
“让她进来。”
落雁回过身,挑了几下眉。装!皇上太会装了!不过好像戳到她的懊恼点了。为什么看见皇上挫挫的样子,会觉得心情很舒畅?难道娘娘平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她走到门口对李彤道:“李美人,皇上让您进去。”
“多谢。”
李彤进来后,福了一福。“臣妾见过皇上。”
薛意浓淡淡的‘嗯’了一声,“来为什么事?”一听她问起,李彤就特别想哭,这一想,眼泪就滚下来了,薛意浓看着她,“好好的,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有的话跟朕说,替你摆平了就是。”李彤摇摇头,“失恋了?”
“没有。不对,臣妾今日过来是想向皇上请假,回去省亲,臣妾的父亲病倒了。”
“病了?你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健朗,怎么好端端的病了?”
“家里信上说,因为父亲做错了事,惹恼了皇上,皇上罚了他,他就一病不起了。皇上,不管臣妾的父亲犯了什么错,臣妾愿意一力承担,只希望您能原谅他,不然,不然他……可能就没命了。”
薛意浓心道:“莫不是李易想请她女儿来做说客?这到是个好办法。”“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朝廷事有朝廷的规矩,朕素来公私分明,不会牵连无辜。因为是公事,所以无法接受你自我要求的私请,请原谅。另外还有一点儿,如果你父亲连这点打击都接受不了,那朕就只能说朕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一个将领如果没有基本的承受困境的能力,他是不配出现在朕的视线里的,你既然要回去,那顺便就把这句话告诉他吧!是个男子汉,就学着担当起来,而不是逃避现实,叫女儿来求情,讨饶,那只会叫朕看他不起。”
李彤知薛意浓决心已下,坚决不会改变,只好作罢。她悠悠的叹口气,道:“既是如此,那臣妾告辞了。”
“去吧,路上小心。叫个太医去家里看看他,希望他早日康复。朕虽跟他在公事上不合,但私事上,他总是朕的岳父。”
“是!多谢皇上隆恩。”
“对了,你不必急着回来,跑来跑去也挺麻烦,等你父亲病好了,再回来也不要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