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浅笑道:“三妹向来聪明伶俐,不知对这令牌有何见解?”
他们虽然也曾怀疑龙七等人在海上与雄鹰帮联手击杀所派出的那十来个人,但自从这块令牌突然出现,却委实又被弄得云里雾里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原来那帮主东海龙的身上竟然还暗藏着一道‘鹰王令’,两块令牌一模一样。
金玉莲娇声笑道:“咱们去将那东海龙抓来细加拷问,不就全知道了么?”
“说得容易,”秦无缺冷然笑道:“东海龙远居闽北,那里非但地势崎岖,又是雄鹰帮的总部,据说他住所里外机关遍布,若无内应岂是说捕就能捕得到的?”
“再者,”只听陈浩接着道:“想那东海龙交友甚多,且与‘怒斩’关系密切,想要抓捕确非易事。”
金玉莲冷笑:“亏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是东厂的,原来也是会长他人志气!”
“不要吵了!”李远忽地一怒,他说:“怒斩怒斩,查了几年,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出他们的头目?”
一提起‘怒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年‘怒斩’的势力在不断扩张,李公公一直要求他们先查出那大头领的踪迹,擒贼先擒王,再一举端掉其总部,可那头领却始终未公然露面,他们也无从查起,但显然‘怒斩’已渐渐成为东厂的劲敌,只怕过不了几年,谁端掉谁都未可知。
他这话一问,暗室内忽地鸦雀无声。
李远不由轻叹道:“倘若王者水晶与干将莫邪这两样宝物再落入‘怒斩’手里,后果必不堪设想,”说着指着龙七又道:“此人极有可能知道那对宝剑下落,就先将他关押收监吧。”
“那就关在最恐怖的那间牢房!”秦无缺笑道:“十八年来那里至少吓死过十来个所谓的江湖好汉,这厮软硬不吃便让他受受惊吓倒是极妙,若他实在撑不住或是神智错乱,就只得乖乖地投降啦!”
“好吧,”李远看了眼龙七道:“这人硬骨头,也只能依你所说的办了。”
说完便叫人在龙七的脚链上再加一把约五十斤重的铁锁,将手轻轻一挥,于是几个狱卒便拖着龙七慢慢往监牢深处走去。
且说这龙七就在金玉莲出现之后不久便已晕死过去,哪里还能听得他们后来说的什么。等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被关在一间大牢房里,左上角仅有的一个小铁窗外,有皎洁的月光洒入,倒也不显得过于黑暗,只是这里无时不散发出一股异样的臭味,简直臭不可挡。
此时他再次感到浑身剧痛难耐,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斜靠在冰冷的墙壁边上,不小心头往后一倾碰着那墙,却只听得“铛”地一声响,这才发觉,原来这间牢房的四壁居然都被浇灌上了精铜!
“至于这样吗?”龙七苦笑着喃喃道。
正说着忽听一处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笑得比哭都要难听,有如鬼哭狼嚎般,龙七不由一惊,忙叫道:“谁?”
那声音也不搭话,却兀自哭道:“又有死鬼进来了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死得好惨啊!”
龙七冷笑道:“我死了么?你这人真是,想吓唬谁呢?”
那声音又哭道:“来到这里就是死路啊,死鬼啊,又有死鬼进来了啊!”
龙七再次冷笑,他说:“怕死爷就不来了,东厂的走狗你还不滚出来么?是不是见老子不吃软不怕硬,又耍出吓唬人的把戏?”
龙七说完这话,那声音却突然间停了,登时又是一阵死寂。
龙七见状又道:“只是这把戏一旦揭穿就不好玩了,你还是赶紧滚蛋吧,见到李远时却莫忘记叫他最好将那令牌还我!”
这时只听那声音忽又纵声狂笑,笑声在这牢房里回荡良久,少顷,角落里那人又凄声道:“这蛋我是滚不了啊,李青辰心地善良,他舍不得我滚啊!”
他话里的李青辰,正是东厂李公公的全名。
龙七不觉狠狠地“呸”了一声,怒道:“李青辰心地善良?此人阴险至极,倒不如叫李佞臣更合适,想不到你这人在这里还不忘溜须拍马!”
那人又是一阵狂笑,他说:“李青辰也好,李佞臣也罢,你爱怎么就怎么叫,可笑你再怎么恨他又如何?还不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龙七喟然轻叹道:“若不是被那帮家伙用金丝软网给套住,我又怎么会到这鬼地方来?”
话说完良久,那人却已不再说话,竟开始打起了呼噜。
此时已近五更天,龙七早已疲惫不堪,便也就靠在那铜墙边沉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深,醒来时早已日上三杆,龙七睁开眼睛自觉精力顿时好了许多,再放眼望向窗外,但见天气睛好,煦暖的阳光照得牢里一片明亮。
于是他又懒懒地向昨天说话的那个角落望去。自被押进东厂,他已存必死之心,是以这房里无论还关着谁,哪怕是只猛虎,他都是不怕的。
可奇怪的是,等龙七看清角落里的那人时,却倒不由瞪着大眼,居然差点没跳起来!
那个角落距龙七大约有三丈,他看见,那里有个人正站着靠在墙上,也在盯着自己看,还似笑非笑地咧着张大嘴。
这原本并没什么,只是那人面貌着实可怖,他的脸上仅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却独剩下空洞的眼眶,显然那只眼已被剜去,袒露着上身,从脸到身竟是布满了道道刀疤,看上去分外狰狞。
那人虽然乱发披肩,长须盈尺,但皆已现斑白,龙七可以一眼看出,他的年龄其实已过花甲。
可这人到底是谁呢?若是江湖中人,却为何从未听谁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