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还不曾反应过来,胤禛已经走出去数步。
面上闪过一丝凄楚恨色,宜修起身屈膝“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脚步不曾停顿,顷刻出了景仁宫。
宜修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是一片冷色。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除夕转眼便至,胤禛也已经封笔,这时候养心殿能有什么事?
剪秋上前,扶着宜修坐下,瞥了一眼宜修的神色,却未敢开口。
殿中的沉默持续了许久,宜修冰冷的声音响起“倒是本宫小瞧她了,入宫不过两个多月,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怀了孩子,倒是个有本事的,剪秋,延禧宫的钉子该启用了。
剪秋闻言面色微顿,宝娟被罚就是今日白天的事情,她也是刚刚在宜修两人用晚膳时,才得到的消息。
念及此,剪秋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慌乱。
但宜修问话却不能不答,剪秋走到宜修对面跪下,垂首道“娘娘恕罪,奴婢刚刚得到的消息,淑贵人身边的钉子,就在今日,被皇上发落,送到慎刑司去了。
剪秋的话让宜修神色瞬变。
目光冷漠的盯着剪秋看了半晌,才道“好本事,她还做了什么?
“今日…淑贵人还让皇上带着她,去寿康宫给太后请了安…”
宜修闻言再次沉默。
她一向自诩算无遗策,后宫之中,不管是谁,都逃不脱她的股掌,威势如华妃,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可今日淑贵人先拔了自己安插的钉子,又往寿康宫寻求太后庇护,甚至还说动了胤禛,来免了她的请安。
这一桩桩事情,倒是让宜修升起一丝荒诞之感。
多久了,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人。
宜修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嘴角冷意渐起“好啊,这穷乡僻壤出来的淑贵人,倒真是给本宫好好上了一课。
一个钉子没了,那就继续安插,延禧宫也不是只住了她一人,机会自然是有的是,那对耳坠不必送,明日一早,你从库房寻些旁的东西,替本宫送她有孕的去,顺便探一探淑贵人的底。
剪秋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皇后没有责罚,已经让她惊喜。
垂首恭敬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办好此事。
宜修松开捏着玉镯的手,眉眼微微一动,又道“本宫记得,库房里头有一只外头进贡的红玉手镯,淑贵人大喜,就将此物给她吧。
“是。”
剪秋一声落下,殿中再无声息,不久,蜡烛吹灭,整个景仁宫,都彻底的暗了下去。
……
胤禛发话免了自己的请安,安陵容虽不想如此高调,但想到只要自己有孕,皇后就绝不可能安分,倒是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这难得的悠闲。
只是安陵容的美梦不曾做完,便被耳边一道声音唤醒。
“小主,小主…”
微微眯着睁开双眼,便瞧见月明面有急色蹲在床边。
怎么了?
安陵容慵懒声起,月明紧跟着回道“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来了,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送,您赶紧起身吧。
月明的话让安陵容下意识一惊,但转瞬反应过来,如今已经不是从前,自己在剪秋面前,也实在不必拿出什么谦卑姿态。
点了点头“秋芳在陪着剪秋?
“是呢小主,秋芳姑姑正陪着剪秋姑姑说话。
安陵容默了默“如此,你服侍我起身吧。
月明忙‘哎’了一声,转身就去取了安陵容的衣服,手脚麻利的忙碌起来。
外殿。
剪秋双手放在身前,笔直的站在偏殿中,面上的神色已经添了丝不耐。
她作为景仁宫的掌事大宫女,离了景仁宫,谁不是客客气气的。
便是苏培盛见了,也不敢拿乔。
可今日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延禧宫送赏,等了一炷香功夫都没有见到正主,怎能不让她不满?
口中一声似有若无的讽刺轻笑,剪秋出声道“秋芳,可是你家小主不愿见我?皇后娘娘还有旁的事等着我,若是如此,不如我先回去了?
剪秋的话让秋芳面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但到底剪秋身份摆在这,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陪着笑了笑,又道“剪秋姑姑莫要见怪,我家小主初次有孕,加之身子虚弱,太医也曾说过,须得静养,并非是故意怠慢姑姑。
秋芳说着,伸手便递了个荷包过去。
剪秋一摆手“不必如此,我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娘娘向来是不允许我们收旁人的东西的,只是今日我奉娘娘之命前来,全是好意,淑贵人若真是身子不适,皇后娘娘也不会苛责,我这便先回去了,待回禀了娘娘,改日再来延禧宫。
剪秋一句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便是此刻,殿中突然响起一道婉转声音“秋芳,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
剪秋一听这话,立刻停下了脚步,目中却闪过一丝不满。
淑贵人的侍女不可能不将自己的来意报上去,可这正主终于出现,第一句话却是如此,摆明了便是故意。
剪秋面上不见笑意,转身看向声音来处,膝盖微微一弯,也不曾彻底的跪下去,便开口道“奴婢给淑贵人请安。
话落,不等淑贵人开口,就已经站直了身子。
安陵容瞧着对方动作,知道今日这一番故意,终究是有了效果。
就连剪秋都被自己弄的失了素日的周全。
走到正位坐下,淑贵人开口笑道“让剪秋姑姑久等了,听闻你今日是带了皇后娘娘的来,我怎么当得?
前一句问是否是剪秋,后一句就挑明了对方的来意。
如此前后颠倒的行为,让剪秋再次蹙眉。
可她到底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便是有什么也绝不会在淑贵人面前明着表现。
遂笑了笑,点头道“是,昨日皇后娘娘听闻小主遇喜,特地让奴婢送了来。
说罢一拍手,殿外立刻进来个小太监。
将东西放在桌上,剪秋再次开口道“小主,皇后娘娘的送到,景仁宫还有事,奴婢就不耽误小主了,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