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张晓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心中忿然。
那伤者看起来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苏绾给救活了?
随便推拿几下,就把断掉的腿骨给接上了?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
以她从业多年的经验,这种骨伤不做手术、打钢钉,根本不可能恢复。
再说,苏绾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就能徒手接骨?
这件事放到哪都不可能。
“看着吧,这里到县医院还有那么远的路,就算是勉强送到,这人也怕是……”张晓说话时,六虎的两个姐姐刚好疯跑到现场,二人闻言便以为六虎伤势太重,直接哭嚎起来。
“哭什么哭,你六虎还没事,你们快点让开!”六虎娘抹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让人把六虎抬到拖拉机上。
另外三位伤者也都各自被抬上拖拉机。
“苏医生,我们去送人,你们就别跟着了。”柳长明生怕苏绾等人会因此耽误今天的诊疗,打发几位村干部把人送回义诊地点。
“六虎的情况很危险,得有人跟我一起陪着他。你们谁能去?”苏绾的声音冷静,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位医生。
余铃等省城里来的医生,才从颠簸的路上晃荡过来,有人还在头晕,大家谁也不愿意再往外跑。
旷民和张晓几乎同时举起手。
旷民是真的担心苏绾,张晓则是为了看笑话。
余玲作为这一次医生队伍中资历最高的医生,也站了出来。
“余医生,你必须得跟过去,我看刚才这位伤者坚持到县医院之后,得立即做正骨手术,在我们这一群医生里,只有你是骨外科专家。”张晓有意把声音挑得老高,大声告诉村民和柳长明等人。
可是,竟然没人听她说话。
柳长明见三名医生都要跟着去,人家自带着吉普车,也就放心下来。
倒是六虎娘和他的两个姐姐也要跟着去,他只好让凉水村也出一台拖拉机。
送伤员的队伍出发了。
苏绾坚持跟在六虎的拖拉机后车箱里。
路上还算顺利,每隔十几分钟,苏绾都会检查一下六虎的止血状况。
生怕因为山路崎岖,苏绾把所有的坐垫和稻草都塞到六虎的身下。
两个半小时之后,拖拉机和吉普车以最快的速度驶进江陵县医院。
“早就接到了电话,我们院长一直等在这边,快,把伤者抬到X光室!”
放射线科室的几位医生都在,护士们也手忙脚乱。
六虎在路上晕睡过几次,现在他是清醒的。
余玲在下了吉普车之后,也马上找到江陵县医院的院长,让他们准备好了手术室,她正在穿着无菌服。
张晓作为余玲的第一助手,在省第二人民医院时,她就常常跟着余玲一起进手术室。
她嘴里细碎地念叨着苏绾会唬人,又想着因为失血过多,六虎也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便劝余玲还是放弃手术,毕竟伤者若是没能下手术台,伤者家属一定会闹的。
余玲只笑笑没说话。
二人和两个护士准备妥当,却迟迟等不到伤者被送进手术室,只到十几分钟之后,旷民小跑着来到手术室门口,语气惊讶又颇有些自豪地道:“真是神奇,全身骨折七处,每一处都接的好好的!”
“你们不信?不信去看X光片。”
什么?!
张晓惊讶得嘴巴张大,立即摘下白口罩,便往外走。
“旷民,你是不是看错了?你脑子没坏掉吧?”她实在不敢相信,苏绾刚才接骨的动作那么轻巧。
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能救人治病的。
这怎么就……这不科学!
“我去看看。”余玲是个行动派对,她直接去了放射线科。
片子没出来之前,大家也都持怀疑态度。
事实胜于雄辩。
县医院管理X光放射线科的老张主任,习以为常地道:“这不稀奇,我们村里原来也有一位会接骨的老太太,那手法叫一个绝。”
余玲手里拿着片子,眼神发呆。
“就算是接上了,那也得打上钢钉才能养好。”张晓强调。
“那也不必,我们这边乡下,都是吃点接骨的草药,然后打上石膏养着就成。”老张主任不客气地道。
等余玲和张晓换回自己的白大褂,病房里的四位伤者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苏绾额头沁着汗珠,正在给六虎打完石膏的手脚整理绷带。
“你小子,捡了一条命!”六虎娘激动的掉眼泪,“苏医生,我们家六虎的命是你救的,往后,只要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只管说话!”
六虎的两个姐姐当即要给苏绾下跪,苏绾忙扶起二人。
其他跟过来的几位家属,也都再三感谢。
当中有二人伤势也不轻,是苏绾给他们接骨打石膏。
“你是我们清水村的大恩人呐!”有人带头说着感谢的话。
苏绾当然不是为了这些虚名,她救人完全出于医者仁心。
旷民、余玲、张晓三人看着这场面,简直没办法形容内心的震动。
就算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也有着多年的经验,但医学的博大精深,眼前这位看着普通的年轻女医生,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苏医生,你刚才接骨的手法,能教教我吗?”张晓刚才还是一副瞧不起人、又嫌弃的模样,此刻竟然最快跑过去跟苏绾拉关系。
苏绾哪里有心思教她这些,不过也没说拒绝,只淡淡地点头,又去给伤者处理其他的外伤伤口。
余玲打量着眼前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苏绾,微笑点头:“旷医生,我们医院是不是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医科大?”旷民目光并没有从苏绾的身上移开,笑着回应。
“对的,每年都有几个名额的。”
“今年的名额留一个出来。”余玲走过去,给苏绾打下手帮忙。
旷民也走过去,询问伤者有没有哪里不适。
直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众人这才都望了过来。
“永安?你,怎么会在这里?”余玲抬眼便看见那副熟悉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容。
“你?”
“他就是你的那个未婚夫?”张晓嘴快地接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