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好像锋芒毕露的刀一般,以往都是丈夫护着自己,今日,她也要护着自己的丈夫才行。
孙千被他们打的已经半死不活了,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他想要拥妻子入怀,手臂却怎么动不了。
在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中想起来,他们怕他反抗,直接让胳膊脱臼了。
听到妻子的话,雨水与眼泪混合在一起,他也是个男人啊!
知道这群畜生做的事情是坏的,不仅会伤害他们一家,甚至可能波及整个淮州的百姓。身为男儿心里怎么会没有热血?
即使作为商人,但好歹识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对于他来说,“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偷偷留下了证据。
本来事情进展很顺利,他从小对账本与数字就格外的敏感,因此在得知曹县令及师爷不对劲之后,每次去县衙汇报时都暗自加大了对账本的勘查力度。
每次从县衙回去之后都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将看到的账目,听到的人或事,自己一点点分析出来的内容写下来。
并且还有自己在堤坝施工时趁着别人不注意掰下的木
材与石料,这些东西只有表面是好的,内里却早都坏掉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将这些东西都送出去。
只是想着将事情的真相记录下来,万一,万一真的有人能够发现呢?
如果真有实干的官员前来此地寻找事情的真相,那么他会将这些东西交给对方。
如果真的没有人来,那么这些证据就会永远的和他一起被埋藏到地下。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记录账目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
正因如此,他带着妻子想要逃跑,不料失败了,还被狠狠地惩罚了一遍。
可他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到底谁会出卖他?
现在,看着怀孕五个月的妻子跪在地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端庄。
不应该的。
他与她自小青梅竹马,两人顺利的成了亲,妻子为人温柔善良,他什么时候见到过如此狼狈的她?
声声泣血,都是在为他说话。
“云娘……”在磅礴的大雨中,声音几乎不可闻。
然而还是被云娘捕捉到了,可云娘现在也无法回应自己的丈夫。
孙千的视线从云娘此刻浸满了悲伤的眼睛,到已经有隆起的肚子,再到她手上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他
后悔了。
后悔当初多此一举,现在累及家人。
他想要说些什么,云娘以为他还要继续守着那堆证据。
“夫君!”云娘大声的说着,她浑身冷的已经开始发抖了,她此刻何尝不难受呢?
夫君的想法她当初也是支持的,不然不会为他挡住外面的交际,也不会在他写累的时候督促对方去休息,更不会一起将证据藏起来。
万千黎明百姓的生命固然重要,可他们呢?
他们的这个小家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他们家里的人已经死了,若不是东西还没有找到,他们两个可能早就被杀掉了。
云娘的喊声中有害怕,有无奈,也有放弃。
她想放弃了,就凭他们两个怎么能够斗得过权势滔天的太傅?
他们已经快要家破人亡了,她承受不起短短几日内失去父母,再失去公婆,最后还要失去自己丈夫与孩子的痛苦。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儿,在……”云娘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想要将剩下的话说完,但脖子被人击打了一下,随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而地上的孙千早在与云娘痛苦的对视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他也不愿意再失去自己
的妻子了,于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没等杨总管为撬开这两人的嘴巴儿感到高兴,就看见这两人一个倒了下去,另外一个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十分气急败坏。
“要死了啊你们?还不快点上去看看还有气儿没?”顾不得许多,杨总管急切的招呼着周围的人。
这两人现在可不能死,最起码在找到证据之前可是不能死的。
被兄弟推出来去试探呼吸的倒霉侍卫,上前在两人的脖子处感受了一下,朝着杨总管拱手道,“回总管的话,这两人还活着。”
杨总管这才放下心。
随即开口骂道众人,“都告诉你们别下手这么重,你们非要把人折腾的半死,现在好了,想问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还得先把他们两个救活了。真是晦气!”
所有人低着头被他骂,即便有不痛快的,都只敢在心里骂,并没有人敢当着面说出来是他下的命令,要先把人打的半死才好撬开嘴。
挨一顿骂和直接被惩罚,他们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
杨总管此时也累了,跟着这群臭小子跑了一整天,他们杀人他也没闲着。
加上下雨,总是让人心情更加的不好。
“行了,带上这两人,走吧。”杨总管说完,转身往左边走去,早有马夫架着马车在等着他.
见到杨总管来了后,小厮扶着他上了马车。
温暖的马车里早就备好了一套衣服,杨总管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这才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起来。
老大人这次特意派他出来处理这些事情,一方面是为了给拉近与一部分官员的联系。
在京城中不好做的事情,出了京城却不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正所谓“天高皇帝远”。
而杨总管走后,早有人留下善后,一场大雨能够洗刷所有的罪证,一个侍卫拿出黑色的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尸体上后,立刻蒸腾起了白烟,随后地上的东西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杨总管坐在车厢里,还在思考待会儿将两人带回去之后要如何的审问出来,将伤害降低到最低。
毕竟徐县这次死亡的人数实在是太多,就算是上报到吏部,老大人也很难交差的。
猛然间,马夫叫停了马步,杨总管冷不防被停住的车辆往外拉扯了一把,头磕在了车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