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楚玉一向温柔妩媚,从不会这样放声痛哭。
宁王顿时心疼极了,也心中疑惑。
“怎么了?”他伸手把楚玉轻轻地拥在怀里给她擦眼泪,这才看见她的眼眶早就红了,心中怜爱忍不住轻声问道,“在宫里受委屈了?”他心底其实十分愧疚,因为那一日楚玉被废,被惩罚挨了板子,可是他就在一旁却无力救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皇帝拉出去打,那个时候的无力还有羞辱叫宁王此生难忘。他也很担心楚玉因为这件事怨恨他。可是看着楚玉痴痴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心里轻松了很多。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却不能在自己的女人出事的时候保护他,本就是最丢人的。
若是楚玉此刻骂他,宁王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的不能理解。
当然,如果是那样,知道楚玉对自己心怀怨恨,他应该会很快就远离楚玉,再也不去见这个叫自己时时能想到那时屈辱的女人。
府里的女人那么多,他也不在乎重新宠爱一个。
可是楚玉如今这样柔弱,还一心一意依恋着他,宁王的心里就忘记了之前的那种复杂的心情。
“我在宫里能吃什么委屈呢?不过是个透明人,爹不疼娘不爱,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们也想不起我来。”楚玉靠在宁王的肩膀轻声说道,“这种日子我从下儿过到大,从来不会在意,而且也觉得无所谓。可是殿下,他们真的是一群小人。”她将头抵在宁王的怀里哽咽地说道,“阖宫都被太后娘娘把持,如今都说李妃娘娘罪有应得。殿下,您是知道娘娘的本性的,虽然性子急,可绝不是一个那样无勇无谋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做那样的事?娘娘是冤枉的,她一定是被……”她紧紧地抓着若有所思的宁王的衣襟,纤细的手微微发白,轻声说道,“是有人拿她顶罪。”
“顶罪?”宁王轻声喃喃道,突然眯起了眼睛。
“若不是要娘娘顶罪,康王殿下怎么会说出那样匪夷所思的理由?娘娘就算再讨厌五妹妹,可是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去杀她。那也太暴露痕迹了。”楚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哽咽地说道,“殿下,娘娘对我那样慈爱,一心维护殿下的尊荣与前途,殿下不能叫娘娘这样含冤而死。那一日之事,恐怕只有五妹妹才知道真相。燕王殿下那样爱重她,就算她杀了人,他一定会掩盖平息此事。康王殿下如今无权无势,自然不得不听从燕王,您说呢?”
宁王已经微微点头。
李妃的确没有脑子。
可是要说她一声不吭,没有知会自己就去谋害燕王妃,那绝不可能。
因为李妃不是一个能藏住事的人。
若是在心中早就起了这样的心,那宁王不会完全没有察觉。
“你说得很有道理。”
“殿下也想想,陛下与太后娘娘未必不知道这其中有蹊跷的地方,可是五妹妹是他们心尖儿上的人,与其彻查叫五妹妹因此被人察觉,不如都推到无辜枉死的李妃娘娘身上去。”楚玉一张美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就算宁王心疼急忙给她擦拭,可是晶莹的泪珠儿却还是不停地往下落。她似乎消瘦了很多,看起来惨白无力,显然在宫里这段日子是真的不好过,眉尖都微微蹙起。
“况且燕王这一箭双雕真的格外精准。”
楚玉轻声说道,“殿下不觉得……康王殿下会知道九皇子内情非常奇怪吗?”
“你说的这件事,我早就想过。”宁王的眼底此刻闪动着冰冷的光,他的嘴角微微绷紧,想到这些时候自己被皇帝禁闭在王府之中犹如困兽,不得不冷静下来想到的许多事,冷冷地说道,“那时康王弟将一切都禀告父皇,我就知道他们两人必然会有猫腻。”不然他做了什么,康王是怎么知道?他或许也知道自己对付九皇子的事瞒不住康王,可是他想到的是是楚玉策划落水构陷楚梅之事。
这件事,康王是怎么知道的?
若不是燕王妃楚婠婠告知,康王绝对不会知道。
既然他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那就说明康王已经与燕王联手。
想到那一日救了楚婠婠的是康王,宁王不由冷哼了一声。
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偏要在黑灯瞎火的湖边密会。
“如今殿下被困与王府,我只心疼殿下。因宫中谋害,因此雄图大志不能施展,仿佛雄鹰失去了自己的翅膀。”楚玉见宁王的脸色难看,急忙撑起身来,柔弱地将自己靠在宁王的肩膀上弱弱地说道,“我恨宫中就在于此。明明知道殿下无辜,可是如今殿下落魄,她们却只知道落井下石,甚至嘲笑讥讽。可是莫非他们不知道殿下的才能不成?不过是唯恐殿下崛起,叫她们从此不能在宫中立足,因此才会如此踩殿下一脚。”
“我一向不得太后宠爱,如今皇后也站在了燕王弟这面。”
宁王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连陛下都尚未确定殿下的罪过,不过是叫殿下禁闭家中,可是她们却已经把一切罪过都丢到了殿下的头上,仿佛殿下是个罪无可赦的罪人。”
“这是应该的,她们也该知道,若是我能爬上去,只怕她们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
宁王的眼底露出冰冷的光。
他脸上露出几分杀气。
李妃的死,与后宫必然有关。
他若是不为李妃报仇,简直枉为人子。
更何况,想到那一日太后皇后还有楚贵妃沆瀣一气,将他的母亲李妃竟然打落尘埃,叫她入土都不能安宁,宁王只觉得心中怨恨难耐。
楚玉说中了他的心声。
他的确非常怨恨。
李妃不仅如今被帝王厌弃,死了都不被宽恕,而且……连他这个皇长子都要因此被拖累,从此永远要背负生母谋害皇子妃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恶名。
这样的名声,他日后如何服众?如何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想到若是自己不能登上皇位,等于日后要在弟弟面前折腰,甚至会因为来自于弟弟们的忌惮,从此不得不龟缩在宁王府之中再也没有大权独揽的那一日,宁王的心底就仿佛火烧一样。他虽然此刻怀里尚且怀抱着佳人,可是一颗心里却满是抑郁,甚至觉得这样的抑郁叫他的灵魂都变得束缚起来。一手摸着楚玉的满头青丝作为安慰,宁王的眼底露出几分杀意,轻声说道,“他们不忍,休怪我不义。”
“只怕如今,他们正想找到殿下的错处。”楚玉弱弱地说道。
宁王哼笑了一声。
难道燕王与康王当真以为,自己就如同在这些年表现出来的这样,对一切都无计可施?
他的脸色冰冷,垂头亲了亲楚玉的侧脸。
“委屈你了。”
“我都说了,我并不委屈,只是愤怒。殿下,若只依我一个小女子的心,无论殿下是显赫还是落魄,殿下都是我唯一心爱的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追随殿下。”楚玉柔柔地,在宁王微微动容的目光里带着一点柔美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此生一心一意为了殿下,无论殿下如何,我都和殿下永远在一块儿。哪怕是给殿下做一个婢女,”她的目光一瞬间的潋滟,喃喃地说道,“只要殿下还要我,我就愿意服侍殿下。”
这样来自于一个绝色的女子的爱慕,宁王只觉得满心的感动。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或是能同享富贵,却不能患难。
从前宁王也只当做讲笑。
可是最近他被困在府中等待皇帝的裁决的时候,却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女人们各自的丑态。
无论是得宠的,还是不得宠的姬妾,她们在王府都仿佛天塌下来一样,日日仓皇,不仅哭泣恐惧,甚至宁王都知道,还有心思活跃的侧妃已经叫人传书回她们自己的娘家想要从宁王府逃出生天。他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前院,不仅是因为不想见到那些女人们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也想要看一看谁对自己是真心实意,谁是不过如此。他等了这么久,也有矫揉造作的侧妃们来问候他,可是他看得出来,她们的眼底都带着其他的复杂的想法。
不过是来探口风,想要知道他这个皇长子还能不能立住了。
如果不能,恐怕她们真的要想法子跑了。
虽然侧妃们都是在皇族有地位,上了皇家族谱的女人,可是想要离开宁王也并不是艰难的事情。
至于那些没有名分的妾侍,都不需要操作什么,抬脚就走,谁又能把她们如何?
想到那些女人们怀揣着各种谋算的脸,宁王不由在心中冷笑。
他带着几分感慨,把唯一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女人揽在怀里。
“玉儿,还是你最好。”他的声音温柔,俯身吻住了自己的妾侍,轻声说道,“你放心。若有来日,本王必不负你。本王……会叫你成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