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阴沉,外面寒风呼啸,不时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午夜的月光透过铁栏洒进房间,铁栏和树木的倒影像是四肢扭曲的怪物一样伫立着,狂风像恶鬼一样张牙舞爪,破旧的房间里毫无生气,他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任由他手腕留下的鲜血染红他的床单。
到这里的第一个月,他死活不愿意吃药,那些人便用铁链将他死死的捆住,他们每天都会给他注射各种药剂,每天都被捆着,身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就连上厕所都得被两个人压着去。
他没有自由,如果不听话,他们不会给他饭吃,也不会给他水喝。
他试过反抗,但换来的是更残酷的惩罚,他会被暴打一顿,直到他晕过去为止。
第二个月,他学乖了,那些人终于解开了他的铁链,但他还是不能出去,他房间的门被很多道锁给锁上了,那是道铁门,根本撞不开。
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监控,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他也不确定这个医院里还有没有别人,吃药的时候他也乖乖吃下,等那些人走了他又慢慢走向厕所,把药吐出来,他不敢吃那些药。
但是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他又被揪着头发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他们不再给他口服的药,而是直接进行注射。
第三个月,他可以出去了,可他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医院,是地狱!是人间地狱!
这是个很大的楼区,每一层楼都安着铁栏,根本看不到出口。
楼道间也是阴森森的,偶尔路过一间病房还会看见房里窗帘上的点点血迹。
这里的人,有被逼成神经病的,有同性恋被大人送进来的,也有不听话叛逆被送来管教的。
可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不人不鬼。
他们会被安排去干活,做的不好就会挨打,如果反抗会被关进小黑屋,还有一些....消失后就再也没回来。
在这里,就连自杀都是妄想。
他曾亲眼看见一个男孩坐在树下傻笑着,嘴里不停念着一个名字,他忍不住问了问和他一起干活的人。
那个人悄悄和他说,那个男孩是个同性恋,他和他爱人一起被送进来,可他的爱人死了,被打死了,自那以后,那个男孩便疯了。
他刚开始还会经常看见他,可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
那个时候,他不禁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叫做《跌落暮色》。
第四个月,他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以前他睡觉的时候经常梦见薛洋,可是现在...他很久未曾梦见了。
不只是这样,他发现他快要记不得他的模样了!!明明才四个月!那天晚上,他睡不着就偷偷出了房门想去外面走走,结果偶然路过一间房间。
他意外听到了两个医生的对话:“我们新研发的药剂真的要对他使用吗?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另一人说道:“不过就是让人大脑记忆逐渐模糊而已,只要过了四个月基本就会忘记了。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就说精神病发,自己自杀了。”
他听得心下一惊,他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快速溜回房间。
这群疯子居然用活人做实验。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医生刚才的话,他不停用拳头拼命砸墙,直到他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随着那些药物的注射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可是心脏的抽痛却疼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蹲在墙角用双臂抱住头,浑身颤抖,双手揉搓着上臂以求安全感,他甚至不敢嚎啕大哭,他怕被发现:“怎么办..阿洋,我不想忘记,我不能忘记....我好疼啊。”
突然,他看着自己的指甲,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他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的手臂,鲜血一点点渗出来,他还在继续,直到手臂上歪歪斜斜的刻下“薛洋”二字,他将未干的血液涂抹在指尖,在床单上想要画出他的模样。
可他发现,自己真的不记得了,彻底忘记他的模样了....他忽然大笑起来,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笑着眼泪却又溢出来,“啊哈哈哈……”笑的声嘶力竭,哭的撕心裂肺。
一时让人分不清那是人的哀嚎还是恶鬼的嘶吼。
第五个月,他好像真的疯了,经常大笑大哭,时而又暴起伤人,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只得再次将他锁回房间。
他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手臂上一次又一次刻上他的名字,他想,没关系,只要还能记得他的名字就够了..他们剥夺了他唯一接触他的方式啊,他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思念了他好久。
“阿洋,我不会忘记的,永远不会。即使忘记了,我也一定...一定会再次喜欢上你。”
等我出去,只要我有一天出去了,我要所有人都为我与你分开的日子陪葬。
我还不能死…就算死,我也只能和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