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大雨仍旧继续,下的令人绝望,金漫捧着一碗热茶,翻看话本,笑得合不拢嘴,天真烂漫的神情仿佛昨天晚上把金丹按在水井上的凶神不是她一般。洛川给她递了茶就出去了,不知道忙什么,半天没见人。
金漫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在,也就不再遮掩,放下话本子跳下懒人榻去关上了房门。盘腿而坐,用意念进入空间里好好查看着,她这些日子忙于对付鸿王府里的七七八八,对空间的感知力变得弱了,尽管知道空间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可还是腾不出手来进去看看情况。
其实金漫自己也很清楚,就算进去看了情况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她没有修补空间的技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空间的裂缝越来越多,已经到了和一个蜘蛛拉丝的球体差不了多少的程度。清理了一些空间的一些废料之后,金漫发现自己真的只有一把流光,还是在浮沉馆里让小胖子燕无语重新帮她粘合上的刀柄和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力过猛就会再一次彻底断掉。
金漫想着想着意念逐渐放空,用心感受着木牌上。忽然,金漫睁开了眼睛,手心无中生有的浮现出那块乌木木牌。令她惊讶的是,在木牌上已经清晰的出现了一些花纹,花纹盘踞在木牌的四周,看形状蜿蜒曲折,像是某种动物的图案。
他们的穿越盟基地不得不说真是愈合力惊人,看现在木牌出现了变化来看,基地那边一定已经开始修复了。也就是说她只要再坚持坚持,就能回家了?
但是空间没有修补,能支撑到基地完全恢复,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简小宁或者阿花,三个A级队员的空间集合在一起,说不定能有一些作用。
又或者是等木牌上完全出现要完成的任务对象的名字,她像之前每一次执行任务一样,将木牌给出的任务完成,正大光明的被基地召回?
那木牌上的图案是今晚才出现的,而今晚忽然出现的人……三殿下萧砚,神秘卜卦僧,还有……
“大郡主,睡了吗?”南嘉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伴随着咚咚叩打门的声音,打断了金漫的思路。
金漫睁开眼,对
了,今晚出现的人还有他。昔日的小加,如今莫名出现的南嘉公子。
这三个人都有嫌疑,可是他们到底谁才是木牌的主人?
“大郡主您休息了吗?”南嘉再次催促道。
金漫应了一声,“进来。”
南嘉带着一壶酒走了进来,看到一身居家装扮的金漫有些发怔,毕竟他之前在浮沉馆见到的金漫又瘦又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大家都是那样生活倒也没什么,但现在的金漫端坐在懒人榻上,身上穿着素白洁净的袍子,黑发光溜溜的被梳理的整整齐齐,虽然没有施分带,但是看起来气色红润,肌肤也十分莹白水润,有了少女特有的光泽。
南嘉把酒壶递了过去,金漫没有接。
南嘉笑了下,“大郡主怕有毒吗?这可是我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琼浆,这么好的酒,下毒的话就可惜了。”
“无事献殷勤,刚才不还是不认识我?”金漫戳穿了南嘉的小心思。南嘉也不生气,把酒壶放在她的手边。低声道,“方才也是形势所迫,不然我还能直言说与大郡主相识,也知道大郡主在浮沉馆是如何大杀四方威风凛凛的?”
“不管郡主怎么想,我总归不想让鸿王府的人知道是你杀了周小侯爷。”南嘉说的很实在。她说的这些道理,金漫何尝不知道,只是下意识里觉得小加,哦不,南嘉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为了她去圆谎。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现在以这种姿态出现,到底是图什么。
金漫心里这么想着,绕着南嘉走了几圈,单间少年皮相端的俊美,一派风流,眼角眉梢里都藏着掩盖不住的精气神,不由赞叹道,“南嘉公子气质卓然,岂是从前的小加可以相比?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在浮沉馆的时候没有看出公子出身。”
南嘉被说破,也没一点不好意思,哈哈笑着坐在懒人榻对面的圈椅上,说道,“这些话正是我要对大郡主说的。”
“请。”金漫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听他慢慢讲。
“郡主以为南嘉这个名字是骗了你,是不是?”
“不然呢?”金漫被气笑了。
“郡主错了,我本来就是南嘉公子。”南嘉露
出一口碎玉似的牙,对着金漫笑了笑,顺手倒了一杯酒给她,像是下人伺候主子那样恭敬。金漫接了过来,捏在手里却没有喝。
“我是南王最小的孙子,因为幼年失父,又被庶母不容,毕竟爵位只有一个人可以承袭。庶母自己也生了儿子,我便被按上了天花的病症,他们将我打发出京城。庶母的娘家派遣最信得过的侍从亲自押送我。只是……
只是半路上我说服了侍从,他换上我的衣服,我穿着他的衣服这样一路进了浮沉馆,那些蠢人果然将我当做仆人,天花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一进浮沉馆周小侯爷便令人处死了侍从扮做的我。我侥幸得生。虽然给别人做仆人不容易,可我到底活了下来,大郡主你最知道在周小侯手下讨一条活命有多不容易。”
南嘉的声音很低,是少年人变声期时特有的磁性沙哑。
这段身世不可谓不凄惨,但在古代,嫡庶之争本来就是很残忍的一场厮杀之战。
“好,来龙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说说你的目的,让我知道知道去脉如何?”
南嘉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浮沉馆里有三殿下的人,我进去后不久便暴露了。他的暗线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但三殿下没有追究反而让人在大火之后将我接了出来,重新恢复,哦不,是安排了南嘉公子的身份给我,我很感激。”
“所以?你在替三殿下做事。他让你来监视我?”金漫把玩着手中的就被,看淡淡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瓷的杯子里流动。
“大郡主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我实际上的确在为三殿下卖命,但表面上我是陛下的人。”南嘉脸上流露出古怪的一抹讥笑。
当今圣上?金漫眉头一跳,这事儿怎么还扯到皇上身上去了?只是三皇子的话,那还可以理解为皇子们之间的一些小动作,但是皇帝为什么要牵连其中?
见金漫闭口不语,南嘉放缓了神情说道,“大郡主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在我留在鸿王府的日子里,大郡主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为什么?”金漫抬眸,狐狸眼中满是不信。
“因为你是我小姨啊
”南嘉避开了问题,故意插科打诨。
见他不愿意再回答,金漫也没有强求,把那杯酒重新放回桌上,“好,我知道了。”
南嘉也不再开口,他心里有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对金漫的感激。如果说三殿下救他出火海时别有所图,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但是金漫当时救了他,却是纯粹的出手相救。没有企图,没有阴谋和利用,只是想救他而已。
“大郡主想通了随时来找我。还有,我不会让您看走眼的。”南嘉在距离金漫极近的地方慢慢弯腰,行了一个很大很深的礼。
是下人对主人那种礼节。
起身的时候,南嘉几乎与坐着的金漫平视,四目相对,金漫感受到了南嘉眼神中的真挚和真诚。
大门被砰的一声踢开,洛川阴着脸走了进来,“贵眷内宅,外男不得擅入,南嘉公子请你出去。”
南嘉直起身,仿佛故意和洛川对着干似的,说道,“比起破门而入的人,我可是敲门进来的。”
“再说,我不是外男。大郡主是我小姨。”南嘉阴阳怪气的说完,转身对金漫又弯了弯腰才慢慢离开。
金漫还在思考刚才南嘉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整件事情捋下来只有皇帝牵连其中这一点让她比较介意,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怎么还劳动了当今天子?
还是说在金漫原主的身上还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洛川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还没有回神,可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酒杯,眉头便是一跳,“你喝了?”
金漫回神,看他捏起那个杯子,摆了摆手,“我又不傻,怎么能和别人的东西。”
洛川脸色才缓解了些许,将酒杯里的酒水倒在花盆里,看着那盆开的很好的红梅,红梅的花瓣上浸润了酒水,水润鲜红得让他想起金漫的唇。
鬼使神差的,洛川望着红梅低声说道,“与姑姑亲近的人,有我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很小,金漫没有听见,正要准备滚回榻上继续睡的时候,门又被人敲响了。
“妹砸,快起来,看看你哥我的手艺怎么样?”金豫拎着一个纸糊的狐狸面具,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跑了进来,看见洛川
在金漫的卧房里,脸色有点微妙,犹豫着说道,“川儿啊,外男不能入内眷闺房,你还是注意点。”
洛川觉得自己被自己刚刚扔出去的球打中了的感觉,阴沉着脸,“我不是外男,这是我姑姑。”
金漫哑然失笑,“你逗他干什么,洛川帮我沏壶茶,说了半天我都渴了。”
洛川黑着脸走了出去。
金豫一脸郁闷,“谁惹他了这是。”
“没什么,你呢?怎么忽然跑来了。”金漫不知道为什么对金豫就是有一种纯天然的放松感觉,自顾自的爬上榻,歪在软乎乎的毛毯上,问道。
金豫把手里的狐狸面具举起来,得意的说道,“你看,我亲手做的,是不是很精妙。”
狐狸面具被彩色油彩细细描画着,眼睛弯起的弧度格外迷人。金漫端详一阵,只得赞叹道,“别说,你这手艺真不错,一看就是对狐狸精研究颇深,才能画的如此出神入化。”
“哈哈哈,我就当你夸我了。”金豫把面具后面的带子慢慢系上,看了看金漫,说道,“金丹昨夜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呕吐不止,听说早上还吐了血。”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身体这么不好。”金漫嫌弃的摇摇头。
金豫心想她平时壮的和牛似的,到底因为什么变得不好的!她还好意思说人家。还不是因为她把金丹塞进那个恶心的要命的水井里闹的。
“我来呢,就是拉着你去南芳苑一趟。”
“去探病?”金漫问道。
“怎么说也得去看看吧,好歹也得做做样子。我知道你讨厌她,我也讨厌她,可是没办法,我告诉你,在咱们高门大院里生活,这个假面具啊你多少得带上点。”金豫说着话把手里系上带子的面具递了过来。
金漫拿过来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又丢给他。
“比假的话,我不用这玩意。”
“那是,白公公来那天,你那一筐茶言茶语,简直精彩绝伦。怎么着,咱们一起过去?
“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真不去?走。”金漫跳下床,套上出门穿得外衣,将头发随便一挽,用一根翠竹的簪子别住。金豫大喜过望,立马躬身,让她走在前面,“请吧。大小姐。”